不同于锦帝缠绵病榻,千里之外的禁城中,坤宫寝殿内,重伤未愈的越氏已在案牍劳形了。
“主子……”
心腹看着自家主子的勤政,又是敬佩又是心疼——主子被那贱奴刺伤,差点丢了性命,却还命她们将奏折搬来寝殿批改。
而那本该在此时担负起重任的摄政王苏钰,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腹诽着,端起放凉的、越氏未及入口的粥,欲要小厨房再热上一热。
“江王殿下到——”
那刚起身的心腹愣了一愣,心道这苏钰不经念叨,说来就来了。她遂将玉碗交与宫人,吩咐她送去小厨房,又回到了主子的身边。
“皇后娘娘。”
自有宫人为苏钰解下大氅,他步入内室,先等了一会儿,见越氏并无理会他之意,便出声道。
月影纱内,越氏终于停了笔,将蘸满了朱砂的狼毫投入了笔洗中,艳红晕开,仿佛一抹冷冽的冬阳。
她抬起了眼。
“江王前来,又有何吩咐?”
越氏的语气微冷。
她既骗得苏钰亲手诛杀了左谦,便已做好了与之决裂的准备。
好在她从未给苏钰染指朝政的机会。
拱卫禁城的御林军、盘桓华京的黑旗军皆在她手,边军的将领也已撤换,朝堂上无人再敢置喙她。
尽管她对苏钰已然无意,但她还是感念小时候他对她的不弃,这才想着与他联手、将他从极北苦寒之地救了出来。
可及至她病重垂危,苏钰竟从未来探望过,甚至不曾使人问候。如此忘恩负义,的确叫她心寒。
“孤要离开华京了,故而前来与皇后道别。”
越氏眯起了凤眸。
纵然知道苏钰并不是贪恋权位之人,可她辛苦为他挣来的摄政王宝座,被他如此轻描淡写地弃了,让越氏自觉心意被践踏的稀巴烂了。
怒意在她的心间翻滚。
“江王的话好轻巧,你身为摄政王,不在京城好生呆着,还想着去什么极北吗?”
越氏的话颇为刁钻,好在她面对的是苏钰。她看着苏钰。
此时的苏钰面上虽然憔悴,可细瞧着,眼内比从前多了些神彩,那沉沉的死气似乎消散了。
这叫越氏生出了几分犹疑。
她想起醒来时、心腹们的秉奏——苏钰无故失踪数日,底下人寻到他时,是在废弃许久的梅园。
“江王听说杨氏暴毙的事了吗?”
宫正司的杨氏死在夜里,颈上唯有一道极细的血痕。
身为宫正司的掌司,掌管宫禁数载,且宫正司高手如云,连越氏屡派杀手谋刺都还不得,竟就这样死了。
此中诡异,与苏钰此时的意气风发如出一辙。
“杨氏死了?”
越氏注视着苏钰面上的变化,她未瞧出什么不妥,便冷笑一声,别过话头:
“江王身为摄政王,还是好生待在禁城罢,莫要给自个儿寻不痛快……”
越氏也不欲苏钰插手杨氏的事,直想快快地打发了他,却听苏钰道:
“孤来,是为向皇后告辞,而非求得皇后同意……”
越氏本不欲再与这不知好歹的苏钰争执,可听了这话,她再难忍耐心间翻滚的怒意了:
“苏钰!本宫劝你识相些,瞧着这满宫的御林军和黑旗军,你以为自己走的出去吗!”
越氏剧烈地咳了起来,心腹上前,为她擦去嘴角的血渍。越氏恶狠狠地瞪着苏钰,若不是还要与蒙族开战……
“越鸾,阿尔罕被杀、蒙族已灭,苏锦他……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苏钰这一句,宛如平地惊雷。寝殿的众人面面相觑,越氏推开了为她轻拍后背的心腹,厉声道:
“这是哪里来的消息?苏钰,你胡言乱语也要有个限度!”
越氏虽如此说,可心已然不定了。
西北官员的奏报虽一如既往,但她派去西北探查的心腹却迟迟未归,甚至连书信都断了。
越氏的色厉内荏,只看得苏钰一声叹息——他此次离去,会前往安北国,再不回华朝了。
“越鸾,我是否胡言乱语,日后你会知道的。我无意与你和苏锦争斗下去,告诉你一声,也是望你早作打算……”
十万废弛的黑旗军,对上二十万华朝最Jing锐的征蒙大军,孰赢孰输,一目了然。
“呵……”
越氏看着眼前的苏钰,这或许是她为自己编织的一场大梦,那香笺上的温言软语,终究只有她的空怅惘罢了。
“你总是这样,苏钰,从前是这样,如今又是这样……当年本宫被逼嫁与苏锦,你也无动于衷,你既心系左谦,又何苦作出多情之态!”
在越府那漆黑的夜里,她守着那盏Jing巧的芙蓉花灯,渡过了漫漫的孤寂。
她与苏钰相识于先帝驾前。彼时她还是个少女,在越府过得辛苦,又遭受了朋友的背叛,正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