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末路</h1>
“哥哥……”任缓浑身颤抖,“哥哥……”
她举着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捧住了任迟的脸,“哥哥…你是我哥哥……”
任迟的心像是被剁碎了似的,疼得几乎快要失去知觉,他掐着她的后颈,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哽咽声。
任缓呆呆的,却连眼泪都没敢流出来,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为他抹去温热的泪水,却不曾想到,这只让任迟的泪水更加肆虐。
他太绝望了。
他想,他这一生的心碎和眼泪,注定都要献给她。
这是他对她的亏欠,是他的原罪,也是他的伊甸园。
车窗外的车辆来来去去,无人知晓,这里发生的所有痛苦。
任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即使看不见,任缓也能感觉到任迟的消沉和崩溃。
她想,或许有一天,任迟会恨她,恨她为什么回来。
但是她自己却比自己想象中冷静得多,大概是所有折磨她都已经忍耐过无数次了吧,现在只要还在他身边,能听见他的声音,对她而言,已经足够。
说不清是逃避还是其他,任迟忽然开始了没日没夜的加班,每天早出晚归,不到半夜绝不回家,虽然还住在一个屋檐下,却已经很难和任缓碰面了。
任缓心知肚明,却假装无知无觉。
他的痛苦,任缓其实比他还清楚。她知道,他在害怕。
金雪梅对兄妹间悄然改变的氛围一无所知,在她看来,任迟任缓一向感情冷淡,加上最近事多她忙得晕头转向,她到处打听联系可以帮任缓做手术的医院和专家,虽然嘴上说着宁愿任缓活着瞎一辈子,但是作为母亲,又怎么可能真的希望看到她一直这样下去呢?
她只是在任缓面前强颜欢笑,怕她难受,然而任缓不在时,任迟却数次半夜回家时看见金雪梅一个人呆呆坐在客厅,头发似乎又白了一些,这些都让他无比痛苦。
多年前,任缓第一次失明,那时的金雪梅,也是这样。
有时候,亲人远比自己更痛苦吧,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担忧你的未来,如果……
任迟不敢深想了。
任迟忙得脚不沾地,秦彦之却中途来了几次,带着大包小包的补品,陪着金雪梅长吁短叹、闲话家常。
金雪梅握着秦彦之的手,仔仔细细得打量这个女孩子,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这样的好脾气又这么懂事,她叹气道,“要不是缓缓出事,你和任迟也是差不多要准备婚事了,这些都是阿姨对不住你。”
秦彦之安慰道:“没事的阿姨,缓缓的事最重要,任迟只有这一个妹妹,总要先顾好她的事,我们的事不用急,有事需要我帮忙一定要告诉我。”
金雪梅的眼泪涌了出来,慌忙拿纸巾擦拭着,却忍不住越擦越多,“缓缓…我真不想看她就这样瞎一辈子,可是,可是…手术风险太高了,我真的害怕……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阿姨,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国内不行,还有国外,一定会有办法的。”秦彦之眼睛也忍不住红了,却依然镇定温柔。
可是真的会有办法吗?
天气越来越热了。
任缓睡到半夜忽然被热醒,在安静得几乎没有声音的房间静静躺了一会,才意识到,停电了。
空调的声响也消失了。
她躺着没动,闭着眼睛等,想等来电。身下的凉席被捂得温热粘shi,心却静得可怕。
她模模糊糊得想刚才做的梦。
她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十七岁那年,在医院,那个看不见的女孩,每天都在含着笑等待一个英俊的少年来看她。
那个少年,身影在阳光下很模糊,眼睛沉静温柔,穿着白色的衬衣,好看得不可思议。
好奇怪,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都知道。
知道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知道他的衬衣的颜色和款式,知道他走路的姿势,甚至知道他微微拧起眉毛的时候,那种冷清的神色。
其实她都知道。
那个少年给她喂饭、推着她散步,还会,在楼梯的拐角温柔得吻她。
即使在梦里,她也记得那唇带着水果糖香气的温热,记得他缠绵的舌轻柔得扫过她每一颗牙齿,记得他的唇最后流连在她的脖颈处,带来一连串的甜蜜和颤栗。
梦在这里戛然而止,以至于在闷热的深夜她醒来时,朦胧的悲哀让她一时间分不清白昼和黑夜、现实与梦境。
她听见金雪梅起来了,在客厅窸窸窣窣检查电路,听见了她和任迟轻轻的说话声,然后门开了,金雪梅走到她床边看了她一眼,见她没醒,就轻轻出了门。
又过了半晌,门又轻轻被推开了,有人走到了她床边。
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再没听见任何声音,但是她知道,他在。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点流动的风,缓慢而持久的、在她身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