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画牢4</h1>
天雄,性味辛辣,乃祛风散寒之良药,熟用当炮制去毒性。
草堂的大夫被一路拉扯进院子,端看顾大拘挛症象,不需把脉便摇头太息,让吩咐早备后事。
却是杜月兰哀着要让诊出个所以然,那大夫拗不过,也权当可怜一回这将寡妇人。
只他一搭上脉,面色便凝重起来,拿眼凌厉地刮过屋内众人,愤慨道:“可是有人给病人胡乱吃了甚么?”
余大娘在得知噩耗之时便厥了过去,此刻便由顾二秀琳出面询道:“大夫可曾诊出甚端倪?天可怜见,家兄可真是中了毒?”
“此乃中了乌头毒。若发现得早,尚可一救,现毒走经脉,邪行六腑,顶多也就生熬个半时辰。”他一边叹息,拎了行箱起身欲返。
又被人拉住追问:“老大夫,你可知好端的如何中的毒?”边说边拿眼瞟向青杏。
事到如今青杏哪还有个不明白,分明是有人早就下好了套,无论她钻也不钻,自打她沾了药方起,就别想撇清。如此便冷了眼,看她们要耍些什么把戏。
“天雄川乌本系同出一本,药用相近,但取材之处不同自也有其药效差异,一旦误服,抑或炮制煎法不当,用量过大,皆可能引起中毒,重则夺人性命。眼下病人,确系误服且用量过大。”
大夫徐徐道来,尾音刚落,杜月兰便惊叫起来:“好个狠毒的林氏!果是你下的手!你还我大郎命来!”
青杏心内咯噔一声,下一瞬便见杜氏冲了出去,她紧步跟上,但那林氏已从庖屋拿了一摞子芦苇纸包好的药材,拆开呈与人验。
“荆芥三钱,羌活二钱,枳壳二钱,川芎三钱,……,附子,不,这是川乌!竟有十钱!我说顾家的,这就是再严重的风寒,也使不得这样大的剂量啊!”
“您再看看这个,是大郎平日吃的,可有不妥?”
那大夫捻了捻,抚须道:“本该用的川乌被替换成了天雄,也是达十钱,容易引发中毒的剂量。”
“如此,林氏,你可还有话可说?”
青杏垂眼,面上显出些凄惶来,声气无力:“大嫂竟一口咬定是我所为,我便有冤也无处说与。”
眼看着落下泪来,断线的珠子似的。杜氏心恨,暗道好个乔张作致的贱人!竟惯使那狐媚子的伎俩,瞧瞧此般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自己成了那屈人招致的恶人。
索性把皮脸也抛了,汗巾子一扯就哭嚎起来,哭完自己命苦又哭世道不公,作恶之人就在眼前却无人正法。
不消多时,竟将顾秀琳唬得九分相信,朝着青杏劈头盖脸地撕扯过来。
一推一搡,又引来不少邻里围聚,指指点点颇具微词。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
待人从青杏房内翻检出大量购置的天雄,罪名落实。
差役来锁青杏,他们认得妇人,也知晓她得谁看重,自不敢过分怠慢。
偏巧不巧,却将人投在了顾仲堂隔壁的牢圄中。
顾仲堂起先不知原委,隔着栅栏见此情景又急又气,他一声声唤,伸了手来握青杏,听她不停地重复冤枉,一时间五味陈杂。
青杏见他不言,以为他疑了自己,扔了手要缩回角落,心如死灰沉沉寂寂,再不理周遭那人呼唤。
头两日卒吏待她还算客气,里里外外照顾周全。
这日送得牢饭,那小吏见青杏蹲了些天,竟无半分狼狈,就连披散在颊边的几缕发丝也凭添出俏美来。
又想到午间听人的传话,色心骤起。
顾仲堂本囫囵打了一阵子盹儿,迷迷蒙蒙听见有人嘤嘤低泣,不时又是一番挣扎推搡的嘈杂声音,猛一个激灵弹坐起来,将耳靠近了青杏那边厢的垒墙,待听真切后,不由怒从心头起,连眼都赤红了去。
“王八gui孙子!你们放开她!”
他用劲摇晃牢房的木栏,锁链被扯得咣当作响,却见旁间门外围了三两卒人,俱面带yIn邪观赏着里间艳景。
顾仲堂看不到里面的真实情况,但只消听青杏绝望的呜咽,也大抵知晓她此番正遭着非人的凌虐,只把嗓子喊哑了,却换来几记鞭子兼更兴奋的吼叫。
他无助地拿手作了铁挑子铜棒槌,砸得黄泥夯筑的土墙魏巍颤颤地震动,指骨险些迸出血来,然丝毫不见倾塌,便是连一簌土也不曾落下。
她在此间,孤立无援。
他在彼岸,泪雨凝噎。
-----------------------------
就问你们,心不心疼我妹子!
来呀,用刀片砸死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