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蔷薇刑(三)</h1>
梁宜筠站到梁似鸿跟前来,眉眼含笑道:“南洋的日头很毒么,鸿哥哥你人都黑了一圈。”耳边那对耳坠子,在日光下闪烁,也像是在对他微笑。
梁似鸿笑着点了一个头,道:“去沙滩游泳晒成这样的。三妹妹四妹妹你们都好吗?”
梁似鸿嘴里和她说着话,眼睛又向梁宜玟望了一眼,只见她把阳伞捡起,踱步走来。他又问了一遍:“四妹妹过得好吗?”
梁宜玟那张脸晒得发红,神色却是冷冷的。她并不理睬这话,眼皮往上一掀,白了他一眼,接着问梁宜筠:“你走不走的?”
梁宜筠只好嘱咐梁似鸿,道:“鸿哥哥,你等我晚上回来再去找你拿礼物。”
沿着长廊一转,便进到穿堂里面。二梁并肩而行,梁宜筠瞟了梁宜玟一眼,问道:“谁又招你惹你了?”
梁宜玟骂道:“谁是他妹妹!他还真把自己当梁家的少爷了?”
梁宜筠劝道:“你别这么说,他当然是我们梁家的人,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梁宜玟冷笑道:“爸爸养他倒不如养条狗。”
这时候穿堂涌进一股闷热的风,梁宜筠捋了捋她额前的齐刘海。她听到梁宜玟说的话更加过分:“哦现在也没什么分别,梁似鸿他就是一条会说话的狗。”
那阵热风打着旋儿吹到长廊的尽头,往梁似鸿的脸颊上拍动。也不晓得他听没听见,嘴角还带着一些笑,日光斑驳的照在他硬线条的脸上,越显得似丘壑一般的深沉,犀利眉峰底下的那双眼睛,忽地一闪,又暗下去了。
他的确不是正经的梁家少爷,是梁敦道抱养的孤儿。似鸿,是他父母取的名,姓什么没人告诉他,或许是姓李,又或许是姓周,总之不会是姓梁,他与梁宅的少爷小姐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风去了,又来了,热辣辣的空气直往他汗shi的白衬衣里面钻,像密密麻麻的针刺进皮rou,扎出一个又一个小眼,从眼里汩出些许深红的血,覆在原先早已干涸的血迹上面,又重新结成厚厚的血痂。
到傍晚的时候,梁似鸿吃过饭,便早早地回到卧室。经过一个多月的奔波,在外头谋事还不觉得有什么,回到家,人一放松下来却觉得异常疲困。他走到阳台上去,便在那张黄花梨木藤椅躺了下来。天边那轮太阳已经渐渐偏西落下,灼灼的红色自树枝缝隙漏进来,停在他脸上,他便抬手把眼睛给挡住。
梁似鸿酒酣耳热,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正睡着,庭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他坐了起来,留神谛听,在黑黢黢的阳台上,望向庭院亮处,分外明晰。人一晃便闪进屋里去了,余下摇曳的身姿,在黄色的灯光下拖出长长的影子。
须臾,他的房门敲响了,只见门一开,是梁宜筠走了进来。亮晃晃的房间没看见人,她找到阳台上来,低声道:“鸿哥哥。”
与同学闲逛一整天,加上早上那场性爱,梁宜玟浑身酸痛,泡在浴缸许久,直到阿碧嘭嘭地敲门,她还舍不得出来。她裹着一件浴衣,也不系带,松松地罩住鲜活曼妙的身体,正对着镜子擦头发。
阿碧进到水汽蒸腾的浴室里,推开砖墙上的那扇小窗户,又把浴缸塞头拔起来,洗澡水哗哗地流了出去。
阿碧道:“胸围小了那还得再改改。”又瞄了一眼梁宜玟没穿nai罩就已高耸的胸脯,咕哝着说了一句话,听不清楚。
梁宜玟从镜子里捕捉到阿碧的眼神,转头横她一眼,道:“阿碧,你咕咕唧唧说什么呢!地下到处都是头发,还不赶快收拾,烦人!”连忙将阿碧撵走了。
梁宜玟扯开浴衣,暴露出白瓷似的肌肤,刚才的热水澡泡得舒服极了,周身泛起红chao,抬手握住ru房,确实丰满了许多。她摸来摸去,不知道神游到何处,脸上一阵阵地发热,回过神之后便有些纳罕。
因为怕热,床褥早就换成了凉席,发出一股青叶子味儿。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嗅味道,忽然不动了,她想起阿碧说的话:鸿少爷送了礼物来。
她一骨碌爬起来,趿上拖鞋,走到梳妆台前面,果然瞧见一个黑色丝绒方盒搁在那儿,心里想:还不都是花爸爸的钱,反成了你的人情。也懒怠打开看一眼是什么玩意儿,打开抽屉随手便塞了进去。
周末那天,二梁约好同学一起去看电影。家里总共有三辆汽车,不巧的是全都开出去了。
梁宜筠向梁宜玟道:“不如就让鸿哥哥送我们一程吧?我去叫他。”
梁宜玟在一旁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仆人却道:“鸿少爷不在家,一大早就同老爷一起开车走了。”于是二人便走到街上,雇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大光明影院。
远远地就望见电影院顶上竖起的巨型广告牌,颜色非常触目,像故意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当中画出一个女像,女人生了一张圆润的脸盘,眼神炯炯,面若桃花,鼻尖上的那一颗黑痣,放大之后便像是不小心滴上一滴黑色墨水,晕开了。在广告牌下方徘徊着几个女孩子,正是她们的同学。
梁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