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奴隶烙印</h1>
这一幕,是她无论如何都臆想不出来的。
怕是不逊于天塌地陷。
悲愤及耻辱占据了上风,庾姬彻底崩溃了。
她猛地一掌挥开他手中铜镜,抱着锦被蜷缩蹲在床榻角落里,再顾不上周遭情形,埋在双膝间嚎啕大哭,身子因此而颤动着,沈湛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只见了颗冒出几分发茬的头颅,甚是滑稽。
沈湛估摸着她这僧尼恐不过是权宜之计,否则非但没有涂上桐油抑制生长不说,平时也未刮剃过。
她哭了许久,似把此生的泪水都流干了般。
便是彼时沦于符彧身下,她怀抱必死之心,也尚不曾失态至此。
“为何?为何如此待我?!”泣声戛然而止,难以抑制的绝望声突兀地传来。
不知问的是他,抑或是别的。
家主视奴隶为私产,避免其逃跑,常以家族徽章烙印作为标记。
沈湛善攻心计,自知如何步步为营,击其弱点,使人心智彻底溃散。
庾姬这一路上看似忍辱负重,能屈能伸,无论是庶人陈娘母子还是奴隶郑慕众人皆以礼待之,然则骨子里心气极高。
她的身后,是庾家先祖数百年堆砌传承的底蕴,是簪缨阀门无法隐藏的优越感,罔顾她面上如何行事,她实际上依然是那个高门绮户里养出的女郎,摆脱不了作为庾家女的骄矜。
“因为阿姐你很美啊。”少年沈湛无辜地低声回道。
声音极小,庾姬却听清了。
她愕然抬起头,仍含着泪珠儿怒目圆瞪的眸子里清楚显着‘疯子’。
而沈湛道的却是实话。
“阿姐居邺城,定有听闻珍宝坊的名号,你知它做的何等生意?”
庾姬自然知道,珍宝坊这名号鄙俚,似难登大雅之堂,多为避世清谈玄士诟病,然则其所鬻珍珠璎珞,件件皆为佳品,引无数阀门贵女趋之若鹜。
沈湛又道,“珍宝首饰不过为掩人耳目,它亦鬻人,尤其是漂亮的小女郎,阿姐,你可明了?终归论来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的。若非你的字迹,我恐根本猜不出你即是沈籍的好外甥女。”
庾姬闻言脸色惨白,看着这呵呵笑言的少年,恨不能食其rou、啖其血、敲其骨,“竖子此番行径,莫不怕与你沈家蒙羞,日后入阿鼻地狱。”
“沈家与我何干,还有你口中这阿鼻地狱,阿姐勿忧,我不会一人去的。”
沈湛不知何时已上了床榻,似上瘾般强行重复揉搓着她肩处的烙印,直叫那处再次渗出血水来,低头一分分慢慢地舔舐啃食干净,笑嘻嘻道,“阿姐你知郑慕欣悦于你么,竟为了你几次驳我之意,更妄想私自劝你逃离,还好阿姐你够蠢啊,不若叫他一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