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稚子昏厥</h1>
……
庾与陈娘母子俩夹在少年郎君的队伍中已经行走了两日,如今到达陈郡边界的柘县。
郑慕不知从何处寻来套僧尼的袈衣扔给庾姬换上,倒是合身的很。
两日里,她不曾为吃食犯过愁,一路上尚未遇见羯人或羌兵,偶有心思活泛的流民见这虎狼般的百人队伍,早避得远远的,这番思虑甚少,庾姬原先消瘦凹坑下去的脸蛋渐恢复起来,也不似之前那般泛黄。
众人这才发觉,之前胡搅蛮缠的僧侣竟是个肤白貌美的小僧尼,较那簪缨世家的女郎君也不遑多让。
南人虽不重神佛,然则美貌谁都爱,走在近旁的侍卫们一改曩昔态度,夜间里冰寒雾重,他们甚至刻意将近篝火的位置留给她们,乃至郑慕面对她的态度都温和了几分。
只陈娘母子,很平静地接受了她这几番的变故。
庾姬他们走在队伍末端,少年并未再招见他,她反倒松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她却是憷极了那看似稚嫩的齐姓少年。
犊车上未悬挂家族徽标,她从侍卫们口中听辨一二,唯独这个齐家,庾姬倒未曾听阿慈言及过。
秋夜已深,西北荒原的旷野里空荡荡的,岁近篝火仍时有烈风袭过,庾姬心有忧闷,久久无法入眠。
此刻星月交辉。
庾姬望着那片天空发怔。
忽听陈娘局促不安,又刻意压低了的声音传来,“大师!”
庾姬霎时回过神,翻身看去。
“陈娘,怎么了?”
“大师,这可怎么办,我家宗之忽地浑身发烫,怎么唤都唤不醒。”陈娘已急的六神无主,然仍不敢大声叫嚷,生怕惊醒了齐家的众人。
庾姬忙走过去,摸了摸早已陷入昏厥的幼儿,李宗之虽身上烫的厉害,手脚却冰凉的很,此时眉头紧锁痛苦地咬着牙,直打寒颤。
“大师!”陈娘就李宗之这么个孩子,见到这番景象早面色惨青,已然将她视作了救命稻草,扯着她的衣低低呜咽。
“陈娘莫急,齐家似有医士随行,不若我去求了……”庾姬断然没有半分把握。
她思来想去,最后决定悄悄去寻了郑慕。
郑慕就守在少年的犊车边上,庾姬轻声细语说明了来意,唯恐扰了少年,郑慕未直接应她,只令她先回去,不过须臾之后倒是将医士寻来了。
医士替李宗之摸了摸脉,见孩童仍咬牙不止,叫陈娘取了块麻布垫在他齿间,以针往他身上几处xue位扎去。
李宗之慢慢地停止了挣扎,医士收回针,朝庾姬点点头,“小郎原已力倦神疲,又受风寒之邪而至恶盛正衰,此刻暂无大概,我那处有几味药,你们煎熬了给他服下,只近几日不可劳顿,亦不能再受风侵扰,否则邪风复起,药石罔效。”
陈娘和庾姬刚松了口气的神情瞬时不见,双双怔住。
齐家自不可能为一孩童停留,况路途艰难,北地风沙常起,这无异于析骨而炊。
郑慕已领着医士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