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锵锵凤命</h1>
事实上庾姬并没有阿媪想象的那般镇定,她身无长物,身边唯有一阿媪与阿叟,她其实不知道该如何脱身?又去往何方?阿耶阿慈皆亡,阿弟生死不知,何处能以为家?
木门被人轻轻扣响,阿媪推开门,年轻的僧侣正端着吃食立于槛外,”施主,惠初大师命我给你家女郎送来吃食。”
说完将食具递给老媪,也不进屋,转身便走。
庾姬唤住他,“小师傅,劳烦问一句,惠初大师在何处?”
那小僧侣双手合十,庾姬虽不见,仍远远恭敬地对着屋内鞠身,“惠初师傅临来之时嘱咐我,若女郎问及他,可至无为阁寻他。”
光善寺占地极广,殿宇岳岳,法相邈邈,梵音悠悠。自庾姬出了房门,便有两僧侣一人置于前,一人尾随于后,不远不近,保持着相当微妙的距离。
前面那僧侣显然是给庾姬引路,带着庾姬穿过几间寮房井亭,便至无为阁。
惠初已近不惑之年,然雪鬓丝毫不损其风姿,他身着僧伽梨衣正坐于禅塌间,右手执霰形壶将滚水倒入茶盅内,“女郎,坐,一别三载,可好?”
三年前,阿耶为阿慈超度做法,曾将惠初迎为家中贵客。
那数日里,阿耶与他或论经,或谈玄,朝暮论辩,同塌而眠,同盅而饮,互以为平生知己。
“尚可。”庾姬面色平静,略颔首。
“女郎乃庾家容郎君之后,阔达非男儿能及,你父为我挚交,女郎如今之祸,皆我当日口舌之差。”惠初慈爱的目光渐落入她眼中。
其时阿耶与惠初酣宴之中,阿耶忽令奴仆唤她至跟前。
“惠初兄,你善命理通测算,可否替我家阿难观上一观,她生于元日,现已失恃,我自要替她将来计算。”
惠初正酒意阑珊,眯眼端望面前窈窕少女半晌,竟一跃而起,阖掌赞道,“女郎锵锵凤命,碧玉年华后必直飞九天。”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奴仆耳目众多,翌日邺城中便有小儿追逐打闹伴歌谣传出,“庾家女,百家求,圣人言凤命,终归司马楼。”
二人酒醒后追悔莫及,惠初自知失言,复而细观少女样貌,然仍以凤命言之。
庾容对庾姬的婚事其实早有计较,他万般中意谢家大郎,原先已与谢家通过气,只待庾姬及笄便可行三书六礼。
此言既出,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