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终于找出剪子来,再一步步挨到莫风止身后。
定了定神,她一手提起斗篷下摆,另一手拿起剪刀,忽然听见莫风止问她:“你的手怎么抖得这么厉害?”
闵三娘悚然一惊,剪刀差点脱手。
下一刻,就见莫风止转过头来,似笑非笑看着她:“闵姑娘,手稳点,剪坏了我就没的穿了。”
闵三娘的心沉了下去。
她不敢再轻举妄动,沉默着将斗篷下摆裁掉了一截,丢开了手里的剪刀。
莫风止拽过来看了看,有些不满意:“不够齐整啊,锁边也没了。”
他抬起眼,目光又落在闵三娘身上。
闵三娘顿了顿,勉强抬起头与他对视。
四目相对,莫风止又笑了:“闵姑娘,你果然胆子很大。”他不无恶意地嘲讽着,“雷五公子当初就是看上你这一点?”
闵三娘沉默了一会,拿起针线:“我手艺生疏,可以试着锁边,就是动作慢些。”
莫风止见她反应不大,觉得十分无趣。他摆摆手,懒洋洋道:“算了,就这么穿吧。”
他的目光在店铺里逡巡一圈,看见的无非是些新奇Jing巧的家什小物,甚至连酱醋佐料都有,这本来就是家杂货铺子。
他若有深意地问闵三娘:“铺子里有多少吃的?”
闵三娘的心一紧,却不能不答:“干果点心倒也都有一些……”
莫风止点点头:“都去给我找出来。我至少要在这呆一天一夜,总要填饱肚子。”
闵三娘慢腾腾地照做,悄悄偷看他的神色,目光闪动。
莫风止挑眉:“你希望这段时间里有人过来?”他的声音低沉下去,饱含讥讽,“你认为我会留着你的命,等人来救?”
他缓缓地摇着头,语气仍是那么的温柔:“我做事,不喜欢留下后患。”
闵三娘听在耳中,陡然间不寒而栗。
莫风止嗤笑:“你怕了?不要紧,有人陪你的。”
他霍然起身,把靠在墙角的雨伞强行塞到了闵三娘手里,命令道:“给我撑着。”
两人冒雨来到门外,透过细密的雨帘,闵三娘看见两个小伙计的尸体倒毙在路边。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泪水险些夺眶而出,只好用力别过头去。
血水从尸体身下一圈一圈地洇出来,被雨水冲淡了,红色已十分浅淡……
莫风止看着那两具尸体,眼睛里又露出了厌恶和烦躁的神色。
他喃喃道:“血还没有流干吗?”
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下去了,他还是走了过去,拖着两具尸体进门。
闵三娘给他撑着伞,却始终把脸别过去,不敢去看尸体。可莫风止当然知道,她的目光仍在悄悄地四下游移,像是在寻找逃跑的方向。
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微笑。
还没死心啊,真好。越是不想死的人,杀起来才越让人开心……
正在这时,巷子口那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蹄声如雷,在雨声里也听得清清楚楚。
闵三娘猛然生出了希望,不禁睁大眼睛向巷口望去。
江南巷弄曲折蜿蜒,这家杂货铺子远在巷子深处,做的本就是附近住户的生意。这时已是黄昏,天气又不好,几乎没有行人会顺路经过,更不要说马匹。
蓦地,她脖子一凉。
雨伞落地,溅起一地带血的水花。
莫风止拔出了吴钩剑,冰冷的剑刃静静抵住她纤细的颈项,却又引刃不发,像是尽情享受着她的战栗和恐惧。
他低低地笑了起来:“你猜,来的是谁?不如我让你呼救好不好?看是他们救你快,还是我杀你快?”
马蹄声穿过巷道,一阵风似的掠了过去,竟然没有转进这边的巷子。
莫风止若有所思:“正巧经过?”
闵三娘深吸一口气,细声道:“那边是乌衣巷,都是大户人家,常常有骑士出入的。”
莫风止狐疑:“是吗?”忽然转过头,朝她笑了起来,“闵姑娘,你的胆子真不小。脖子上架着刀还能面不改色,了不起!比大多数会武功的江湖人还强。”
闵三娘无声苦笑:“我只是……不想死。”
莫风止赞许地点头:“光凭这一点,你的心性就比那些自命高手的男人强。你不会武功真是可惜了。”他的语气一转,“但谁叫你弱呢?光是你不想死没用,还得看我想不想让你活!快点,帮我把那两具尸体拖进门去!”
两人只差一步就能进门。
虽然这条巷子很偏僻,刚才那两匹马并没有拐进来,但尸体长时间留在门外,难保不被人发现。
他听说,来参加重阳之会的很多人都没回去,还留在城里巡查……
虽然莫风止不怕那些蠢货,可也不愿冒险。
只差最后一步,等他闭关之后,用定魂珠镇压了心魔,便可晋升真正的宗师境界,天下还有谁能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