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说不清楚这片禁林的历史有多长。据说早在大陆一片蛮荒的时候,这片雾霭沉沉的森林就已盘踞在此。
随着洛洛的一步步迈入禁林深处,周遭变得越来越安静。
最后她来到了那颗禁林之主——有着上千年历史的龙涎树下。
龙涎树粗拙的枝桠上悬挂着几个半腐朽的木笼,在风中发出不详的吱嘎声。而笼中死去的人们早就化作了累累白骨,发出莹莹的磷光。
这里自古便是狐族处刑之地。那些不听话的奴仆,那些违背家族利益的成员,被禁锢在这死亡之地度过人生最后的时光。
龙涎树周遭满是挥之不去的沉沉死气,而兽族本能的畏惧这些陈腐死亡的气息。除了处刑之日,不会有人愿意靠近这里。
这也是为何苍梧和洛洛约定在此见面。
洛洛微微吁了一口气。
她终于到了。可是苍梧还没来。
她背靠着树干,抱膝坐在树底那根虬结的树根上。头顶那片指示方位的琉璃瓦在风中轻轻相击,发出些与这个沉寂之夜完全然不相符的清脆声响。
夜越来越深,不知不觉间温度一点一点下降,少女光洁的臂弯上浮起了小小的鸡皮疙瘩。
洛洛怕冷似的环膝抱紧了自己。
心中有一只焦灼的小兽左突右窜,如果不是因为这份仿佛若有天昭的不安,洛洛应该会留意到原本属于森林的虫鸣和鸟叫早在不知不觉中归零。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九响。钟声沉沉的撞在洛洛的心上。
洛洛竖起脖子,支起耳朵,等候苍梧的践约。
可是,早就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
时间的流逝从未如此缓慢。洛洛纤长的手指拽着自己的裙角,无意识的拨弄着裙摆坠着的水钻。
他……不会不来了吧?
等待如此叫人痛苦不堪。
可是哪怕洛洛再努力,也听不见苍梧靠近的脚步。
“啪嗒、啪嗒……”
淅淅沥沥的小雨透过龙涎树宽阔的叶片汇聚而下,“啪”的一声落在落落的额角。
雨滴冰凉,而洛洛的心底……也越来越凉。
雨越下越大。惶然不知所措的洛洛忽然听到远方传来的异响。
那是她闻所未闻的嘈杂声响,仿佛……是兵戎相见的声音……
洛洛猛的站起身来,脸色苍白。
像是有不速之客闯入了这场被诅咒的婚宴,叫人不知前方是凶是吉。
苍梧他……不会有事吧?
可是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让我一定要在这里等他。
洛洛一站起身,侧耳聆听远方。
那是凌乱的马蹄和野兽的悲鸣。
那是死亡的不祥之兆。
我……要去找他……
心脏仿佛要越出胸腔,想要见苍梧的迫切战胜了心底强烈的不安。
往回走的决定,仿佛便是命运早已写好的注脚。
洛洛踉踉跄跄的沿着原路返回,风铃原本清晰可辨的脆鸣,被不期而至的雨搅得一片混乱。
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洛洛又回到了那栋她极力想要逃离的宅院。
少女浑身shi透,膝盖上鲜血淋漓。
离宅子越近,空气中的腥甜便愈加浓郁。
那是鲜血的气味。
此刻,仿佛在这个宅子里正在上演一场屠杀。
金戈铁马的铮鸣让不能视物的洛洛胆战心惊。她双手徒劳的向前摸索,心中千回百转的低低唤着苍梧的名字。
只求神迹出现。
猛然有凌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洛洛一慌,被地上不明所以的凸起绊倒,身体下意识的向前一冲,手掌触及宅院石墙上的机关,将它按了下去。
巨大的石块在触动之下,悄然无声地旋转了180度。原本靠墙而行的洛洛被石门挟带,摔倒在一间密室之内。
越是位高权重的家族,就越是疑心重重。
这些老宅子在修建之初,总是会留下了几条逃生用的密道。随着年岁渐失,关于密道的记忆中在传承中被遗忘,却又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当下,仿若神示般的……被触发了。
洛洛慌乱的爬起来,急急摸索着墙壁。急切的想要找到出去的路。
外面所有的人都在仓皇求生,只有她逆水而行,仿佛在求死。
我要出去……苍梧还在外面!
哪怕在心中呼喊千遍,冷冰冰的石壁无动于衷。石壁表面一片光滑,将她带入密室的机关仿佛从未存在。
为了阻挡追兵,这是只能使用一次的单向密道。
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在密室的石门之外停下。
洛洛屏住了呼吸。
“报告队长!法莫家的人已经悉数被处决!”
“嗯。”
被称作队长的人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冷漠无情,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