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往官衙跑去。
裴勇、裴义对看彼此,无奈摇头;可能是这一年多的变故太大,才导致裴陵的性格更趋暴烈。两人瞧瞧周围人依然不敢抬头的模样,都叹了口气,催马跟着裴陵朝官衙过去了。
望北城的官衙门口,守卫的兵士正在闲聊,他们听了不少前方大战的情形,胸中都热血沸腾,恨不得自己也能身在沙场,建功立业。
「嘘,别说了,裴将军过来了。」兵士中一个眼尖的看到裴陵策马过来,慌忙招呼旁边几个人。那几个人听是裴陵来了,也都不敢说话,恢复成严肃模样伫立门前。
裴陵到了衙门口拽缰绳下马,问道:「几位大人都到了吗?」
「禀将军,半个时辰前就到了。」那兵士打了个千,接过裴陵手中的缰绳。
裴陵听到这话便皱眉,心说自己来得就很早了,为何那些人却到得那般早呢?他回头看了眼远远跟过来的裴勇、裴义,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便迈步往里面走去。
进了院子,议事的堂屋就在左首。
裴陵走过去刚要推门,却听到里面在谈论什么,便屏住呼吸聆听片刻。
不听则已,一听,脸部由发青,连屋子也没进,转身就离开了。裴勇、裴义刚栓好马,就看裴陵怒气冲冲地出来,两人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得跟着裴陵又一顿快马加鞭,回到了裴陵的府邸。
「二少爷。」裴勇、裴义想问个究竟,但裴陵却一甩袖,头也没回地冲进了卧房,还把门摔上。两人不敢打扰,只好吩咐府里的下人谁也不要去打扰裴陵,免得被裴陵迁怒。
屋里,裴陵端起茶杯,看都没看,顺手就砸了。刚才那几个官员的话就像梦靥一样跟着他,不停地重复,怎么驱敢也不消散……
「王兄,你说这裴家也够倒霉的。裴老爷被皇上削了职位也就罢了,怎么大公子也因为贪墨的事情被砍头?裴大公子不该这么不谨慎啊。」
「怎么会不谨慎?还不是裴老爷太过趋炎附势,投靠了大皇子,结果被二皇子的手下抓了裴大公子贪墨的证据,连裴大公子一起,灭了大皇子好几个手下。幸亏裴二公子还在边关,不然可算是彻底家败了。」
「裴陵在又怎么样。还不是只能守在城里看管粮草。上头有兵部压着,加上李振中将军又不愿意卷入派系斗争,所以根本不会让裴陵出去立功。」
「反正裴家已经没了气势,多个裴陵出头也不会怎么样。李将军到边关,也肯定是要先栽培他自己的势力,哪里会轮到裴陵呢。」
「说到这个,我倒是听了不少传闻。你们听没听过李将军帐下有个叫左三知的?」
「他不是李振中面前的红人吗?」
「是啊,听说被李振中亲手提拔上去的,还屡立战功。」
「不过我听说他是军奴出身,还伺候过裴陵。」
「所以说,此一时,彼一时。不能用出身高低品评人。」张大人听到这个事情若有所思。
「嘿嘿,话是这么说,只不过左三知现在可比他的主人裴陵有出息多了。」
「是啊是啊。」
「哈哈哈哈。」
看着地上的茶碗碎片,裴陵百感交集:如果当时爹爹不倒向大皇子,是不是裴家就不会卷入夺位的派系之争,兄长是不是就不会被杀头,爹爹也不会被降职?
如今可好,大哥没了不说,家里也门庭冷落了。家书一封封从京城送来,每封信里都是爹爹的嘱咐,让自己上阵杀敌,立功受赏,争取光耀门楣,让裴家重回往日的荣耀。
光耀门楣,谈何容易。
自己数度请求出征,却都被李振中以粮草事务重要为理由驳回。
打仗打粮草,这点自己也懂,可现在不比往日,裴家需要自己立功,需要籍由自己的升迁重新带起裴家的声望,而自己打仗分明名声在外,当两军阵前的先锋也不逊色。
「是不是因为你手下将多,所以不需要我?」
裴陵颓然倒在床上,想着刚才听到关于左三知受重用的话,又想到一年多前大军开拔,自己率队前去给李振中将军的队伍送行。那天,左三知夹在众将士中间,和自己目光相撞,交织在一处,凝固片刻,却又分开——
左三知扭转了头,便再也没有回头。
那个曾伺候过自己、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就那样毅然决然地离去了,目光还同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冷静,就像是草原夜里的星,闪动着孤寂的光,有些不合身份的傲气,也有些凌云般的渴望。
「……左三知,想不到……想不到连你也变成我的障碍……围歼胡人大军在即,这是最后的大战,恐怕我连出战的机会都没有了……」
裴陵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直到窗外透过的光线渐渐从明亮变得昏暗,最后悄然隐入夜色。
打更的梆子声响起,更夫的脚步也由远及近。那破锣般的嗓音将裴陵从失神中惊醒,他数数梆子声,才明白自己脑中空白地躺了好几个时辰。
对家里的事情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