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物,都是不同于满族皇室的旗装旗头,而是上衣下裳的汉人服饰。毕竟满汉风俗迥异,而宫女又几乎全是满蒙二族,所以宫女初来景阳宫都是一番笨手笨脚,须得慢慢调//教。唯有桑枝,初次来景阳宫不仅毫无不适,反而大有惬意舒适之态。
桑枝甚至羡慕恪妃不用踩着花盆底头顶旗头装,她在景阳宫竟有一种回到故土的亲近感。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接触到汉人风俗习惯了,景阳宫里呈现出来的种种东西都让桑枝有着莫名的亲切感。日用饮食甚至恪妃的爱好习惯,都让桑枝心中亲近。连带着对恪妃,都生出好些亲近来。
恪妃虽然心中惊疑,但到底桑枝过得自在对她来说是好事,便也乐得瞧见桑枝如此。她是个闲妃,为过年忙也是奴才们忙,恪妃的日子始终闲适悠然。她琴棋书画样样Jing通,这点在后宫里还没有人比得上。就是董鄂妃,也不如恪妃才华横溢。桑枝接触恪妃的日子多些,渐渐明白了为什么背景不够的恪妃能在如今董鄂妃冠宠后宫的环境里依然地位稳固。按理说,她一个汉人,根基又薄弱,皇上也早已经移情别恋,人走茶凉,景阳宫早该衰败了。可现在,景阳宫就像这后宫里的异类,任外界狂风骤雨浪头涛涛,景阳宫始终静默安然。只因为恪妃自己是个妙人。
恪妃又在窗前的书桌前挥毫泼墨,写的一手好书法。桑枝在一旁专注地看着,心想如果说字如其人的话,恪妃的字可真真没辜负恪妃的形貌。那一手端正俊雅的小楷,字体俏丽飘逸,让人一看就觉得写字的人秀丽文雅。然而笔锋起落处,却又稳重内敛,才情虽然外放但并不嚣张,反而收笔收得恰到好处,当真是欲说还休的含蓄美。笔落纸上,写的几个字却让桑枝大感兴味,是苏东坡中的一句,“人间有味是清欢”。
字妙,词妙,人更妙。桑枝忍不住在心底暗自赞叹,眼中便藏不住流露出满满的赞赏之色。恪妃最后一笔落下,见桑枝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赏,心中一动问道,“桑枝,你觉得这词如何?”
“怎一个妙字了得!”桑枝脱口而出,由衷赞叹。然而说完就意识到不对,她虽然藏不住胸中书生意气,但也只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于是不动声色继续道,“虽然奴婢看不懂,但只这样瞧着,就觉得好看,看得舒服。向来恪妃娘娘的笔墨在宫里就是有名的,奴婢觉得定然极妙!”
倒惹得恪妃莞尔,“这是汉人的写法,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她把笔墨放下,“这宫里大约也没人懂吧。”
“奴婢早些年的时候,倒也接触过不少汉人,多少也认得几个字。”桑枝道,“景阳宫这里的一切,都让奴婢想起小时候在家的日子。”
恪妃恍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初到景阳宫却没有觉得别扭生疏。”
她们正闲聊,忽然宫人高声报,“皇后娘娘驾到!”
桑枝心中突地一喜,一抬头就看见皇后娘娘已然到了门口。忙跟着恪妃对皇后行礼,不知道何时皇后娘娘到的,恪妃未去远迎算是失礼,便当着皇后的面叱责左右道,“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怎么不早来报!”
皇后娘娘笑笑,“恪妃勿怪,是本宫没让奴才通报。不过是得了闲隙,来看看恪妃姐姐罢了,又没有旁人,不必拘礼。”
恪妃忙道,“皇后娘娘厚爱,臣妾惶恐。”说着客气话,皇后娘娘已经走到两人桌案前,自然看到那幅字,似是不经意地问,“这是姐姐的字?”
“正是臣妾拙作,让皇后娘娘见笑了。”恪妃十分恭顺。
皇后语气淡淡的笑道,“本宫哪里会见笑,恪妃姐姐的才华,自来宫里都知道。本宫怕是不及恪妃十分之一。”说着话,眼角才瞥了桑枝一眼。
桑枝一愣,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怎的皇后娘娘自从过来就没正眼看自己,这会儿瞥了一眼还那么不冷不热的。
然而恪妃却被皇后娘娘的自谦吓了一跳,忙行礼道,“皇后娘娘取笑臣妾了。臣妾本就是汉人,这些舞文弄墨的小事情自然懂得多些。皇后娘娘您出身不同,不知道这些无可厚非,臣妾哪能跟您比!”
皇后娘娘笑容满面的扶起恪妃,“恪妃姐姐这是做什么,你家学渊源是好事,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本宫诚心夸赞,倒吓到姐姐了。”
可怜恪妃险些冒出一头冷汗。皇后把桑枝塞到她宫里来,恪妃多少就猜出皇后有拉拢自己的意思,果不其然,自从桑枝来了后,皇后那里送来的赏赐总要多些,如今竟然亲自前来看望。然而恪妃并不想站队,后宫争权这蹚浑水一旦搅进去,就别想好好出来。她自己本来就对谁都没有威胁,所以如果老实本分谨慎些,一辈子安安稳稳度过大约问题不大。但自从上次被皇后强行托付掌管中宫一阵后,她就像口袋里的锥子冒出头,大家的目光也渐渐转向景阳宫来了。
如今这后宫啊,看起来平静无波,可后宫的水几时真正平静过?虽说皇贵妃因着身体的原因失势,但保不齐哪天身子骨养好了卷土重来呢?就算没有皇贵妃,这不还有贞妃、淑惠妃呢?贞妃身为皇贵妃的族妹,也是深受皇上喜爱的。淑惠妃就更不用说了,那可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