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的饰物给她送了过去,那凝神香囊便是其中之一。
我眯起了眼,怒凝着她的睡颜。果真是你,倪依竹!
想要将她唤醒,问个清楚,手却又停在半空缩了回来。罢了,反正离散之日将近,多看几眼也好。
刚躺下,身上忽地冷热交替,一会儿汗如雨下,一会儿又唇色乌紫,抖不可抑。
[大人?大人您怎么了?]没想到自己的颤抖惊醒了身旁熟睡的她。
[来……]
[不……许叫……叫人]我费力的掩住了她的唇,身上一阵恶寒竟叫我话语都无法连贯。
[好冷……]身子不由自主地蜷成了一团。
[明明汗shi衣襟,为何口中唤冷?大人,大人!]
焦虑使她忘记掩饰自己那细柔的女儿声,竹儿好粗心呐!这般单纯的心计如何能在官场久留?恍惚间落入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听见她唤起了我的名字[子清!子清!]别担心,我只是想小憩一会儿。心里柔声细语地说着,而嘴唇却依旧紧闭。无边的黑暗随即将我包围,我又要孤身一人了么……
再醒来时才发现依旧身在马车中,而眼前的人竟无语凝噎,只是捂着唇,泣得泪如雨下,那梨花带泪的模样不禁让我自责起来,不该那么贪睡的,应早些睁眼让她放心才是。但还好醒来了,没有就此长眠。人皆道女人乃水做,这话如今看来确是真切,至于我,则由冰筑成,迟早会融在她这汪水里。
本想多眷恋那份温暖,却又不得不亲自教她些为官之道:何谓谨慎;何谓尊卑。玩味的望着她,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与我拉开了距离。
[此事可有告知他人?]
[没有,大人。]哭腔被低沉声隐得天衣无缝,举手投足间儒雅恭谦,再无半丝女儿态,果真是个聪明的人儿。
[好。访巡间期,你就留在我身边记录文案。]
[是,大人。]
两日后抵达凉州
未作片刻休息,我便布置人手将灾粮按照即定方案分发了下去,但让我史料未及的是灾民远远超出了预想。打探之下才得知近邻几州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只是尚未奏报朝廷。伤病,赈灾事宜折磨得我愈见消瘦,竟连官袍都撑不起来了。
街上
我(小竹子!)艰难的行进着,道路两旁躺满了饥饿的人,人们脸上那痛苦的扭曲和不忍耳闻的呻yin叫我内心强烈的自责起来。自己一心想要为官,替百姓谋福,而结果却……
痛苦间,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女拽住了我的衣袖,我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公子,求您行行好吧!赏点儿吃的,孩子已经饿得不行了,您就可怜可怜天下父母心吧!]边说,边跪了下来,苦苦哀求。
[大娘快请起。官府不是派发了米粮吗?为何不去领?]
[衙门只发给那些Jing壮的男丁,根本没有我们的半勺羹啊!]说完泣不成声,而身旁的附和声也越来越多,我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这条巷子里竟都躺着些老弱妇孺。
好大的胆子,竟敢抗命![乡亲们,你们随我来,我自会替你们讨回公道!]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百姓深深作揖,而我却感受到了肩上愈见沉重的担子。
拉着母女二人来到衙门口,这里早已排成了长龙,无一例外,都是男人。偶尔有拖儿带女的妇人,还未到粥桶跟前,便早被这群丧心病狂的男人给轰离。
心下怒气横生,我抡起袖子冲上了木台,同那施粥的的主食理论。
[为何不给老弱妇孺派粥!]
他一愣,随即心不在焉道[这些体力活儿哪样不是男人来做?给他们吃,呸,简直就是浪费粮食。]说完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傲样。
[那法令上写得一清二楚,你竟敢违背上峰指令,不想要这顶乌纱帽了是不是!]我气得面红耳赤。
这主事被我一席话气得七窍生烟。[嘿!哪儿来的混小子,敢管你大爷的事儿,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一巴掌就要抡下来。
[你敢!我乃朝廷命官!]我直起脊梁,输人不能输阵!
他略显迟疑,一副将信将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朝廷命官?]
[我乃吏部御监司官员!]
[噗!哈哈哈哈。]他一边嘲笑着,一边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我还以为多大个官儿呢!连个屁都不如!]
这时,一个当差的凑到他跟前耳语了几句,我依稀听见了丞相二字。
这个主事一下子愣了,随即死皮赖脸的对我阳奉Yin违起来。
[这位大人莫气,都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大人千万别跟小人一般见识。]
[打碗粥来。]
[哎!这就给您。]
我望着他递给我的粥,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愤怒。这那里是什么粥,分明是潲水!寡清的米汤泛着一股刺鼻的馊味,且着汤里零星的几颗还不是大米,而是糟糠!
[这也叫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