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脏兮兮的拖鞋,头发有些趴着,有些立着,乱糟糟的,呵,一年不见,他还是老样子,邋里邋遢的。
“潘老,真巧啊,这么久不见,难得你还记得我名字”,上学时我们和潘老师开玩笑开惯了,这次见他,熟悉的玩笑随口而来,真有说不出的亲切。
“哈哈,咱系就你们那么几个专业好的学生,我想忘也忘不了啊,现在工作了吧?这位是?”
我把许若和潘老师互相简单做了介绍,又打趣道:“潘老,现在教大几了?听说你现在升官带研究生了,恭喜啊”。
“恭喜个屁啊,我现在兼带着教大一,嗨,一言难尽,走走,先吃点东西去,我从早晨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我们随便找了一家路摊,要了点花生和羊rou串,还有三个烧饼和三杯扎啤,我问许若在这吃还习惯吧?许若孩子一样的说“习惯习惯,你和潘老师随便聊,把我当透明人就好”,接着又要了几串鸡翅烤虾和烤辣椒,看她这么兴致勃勃的样子,我放下心来,呵,习惯就好。
潘老师先端起扎啤喝了一口,又摸起一粒花生塞到嘴里,不无抱怨的说:“现在的孩子越来越没法教了,我现在带大一两个系的素描,顺带着两个研究生,先不说这俩研究生了,就光是这些大一的皇帝公主,可愁死我了”。
“怎么愁了?你怎么带两个系啊?”
“平面那边孔老师家里有点事,我帮她先带带,唉,愁啊”,潘老师摸起一支羊rou串,一口叨下去,一边嚼一边说:“雕塑这边相对好点,毕竟是纯艺,素描必须多少得有点扎实功底。平面那边就欠了,很多孩子根本不会画画啊,这批新生里头,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到了高中才开始学的美术,底子薄,手下功夫浅,愣把个活人给画死,明明是大卫,愣让他们给画成铁拐李,基本造型不准,给他们改画我得从头改到尾,愁啊我。暑假之前我收上了他们的素描作业,上百口子人,我就愣是没从里头挑出几张能入眼的,本来是挺Jing神的一老头,结果让他们画的比停尸房的尸体还尸体,评分的时候还不忍心给他们不及格,你说我愁不愁?”
许若在旁边一边听一边吃一边嘻嘻的笑,看她傻呼呼的样子,我顺手把刚剥好的虾放到她嘴里,不想这样她倒显得更傻了,为了不让自己失态笑出声,便把视线刻意往潘老师身上移,看着潘老师愁眉苦脸抓耳挠腮的模样,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顺口说道:“呵,你也不能怪他们,大都是为了考学才不得不学这个,谁让咱们文化课分数低呢”。
“唉,不怪不怪,这些孩子也不容易,里头还有好几个交不起学费的,学生学的不容易,老师教的也不容易,互相体谅体谅吧,算了,不说这了,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啊?”
“平面”。
“转行了啊?”
“嗯,雕塑不好找工作,逼不得已,只能转行了”。
“也是,这年头想干雕塑还真不容易,除非当个老师还成,不过你专业挺好的,就这么转了,可惜”。
“还好吧,总得先吃饱肚子才能谈爱好”。
潘老师低头沉思了一会,说:“你要真喜欢雕塑,我给你指条路子”。
“什么路?”
“继续考研吧,考上研争取当个老师啥的,业余时间自己搞个工作室,也挺好,这年头想当老师,第一个看的还是学历”。
“呵”,我的心动了一下,“我倒从没想过当老师,一没学历二没关系的,不好当,不过考研倒可以考虑一下”。
“还是考虑一下吧”,潘老师摸摸鼻子,又掰着指头说:“你看看你的情况,专业没问题,政治只要不反党反人民,一般过线都没问题,就差个英语了,你只要英语过了,上个咱学校公费绝对没问题,我现在带的这俩研究生,其中一个本科还他妈是英语专业的,我一看到他脑袋就腾腾直冒火,愁的我恨不得跳江自尽去”。
可能是潘老师的表情太滑稽,惹得许若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嘴里的羊rou串喷了我一脸,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拿起纸巾擦一擦,看许若嘴角还挂着一丝油迹,便伸手将它抹掉,再冲她使个眼色,让她注意形象,又瞥瞥潘老师,贼兮兮的凑他跟前,“英语专业考美术?他怎么考上的?都不是外人,说吧潘老,得了多少好处?”
“嗨你个丫头片子,明知道的事还问我干吗?”潘老师有些尴尬的瞄瞄许若,一口气把扎啤全喝光,又要了一杯,再喝一口,打个酒嗝,“我这不也是无奈嘛,专业好的英语过不了,英语好的专业又不好,我又没陈丹青那本事闹腾着辞职去,总得矬子里选将军选出俩人来教吧,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个得力的学生,也好帮我出个书啥的,我说刘淇,你赶紧考虑考虑考研吧,我现在可巴不得有个你这样的学生,专业好,还工作过一阵子,知道自己该学什么该怎么学,带你们这样的学生不会费劲,你快点准备吧啊,我跟你说,咱艺术类,考研就是考英语,其他的全扯淡”。
“有道理,要是考的话,那我从现在开始就得把英语重新拾起来了,这么长时间不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