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回血迹干了以后,就会有新的血迹撒上去。久而久之,这里的地面就成了深黑色。四周的墙壁上点着火把,某种动物油脂燃烧时发出的味道和血腥味混在了一起,让人闻着作呕。
苏云芷受不得血腥味。可是现在的她却已经顾不上捂着自己的鼻子了。当她的心神全部被另一件事情占据时,很多原本在意着的东西就都不值得在意了。不就是血腥味么,这又有什么不能忍受的?
“问出什么来了吗?”苏云芷问。
“还没有……也许他们确实是一无所知的。”一锦衣卫的成员低声回话。被他们抓到天牢中来的光明门人都是一些小喽啰,这些小喽啰估计接触不到什么高层,因此对于光明门的隐秘之事了解不多。
“再问!”苏云芷美艳的脸在火光中显得无比残忍。
如果谢家那位老封君只是光明门推出来的一个挡箭牌,那么光明门真正的少主会是谁?那人此时在西北吗?那人若是知道了京城中的剧变,他会不会选择狗急跳墙?那么,宫倾是不是直面了危险?
“是我太天真了。”苏云芷紧握成拳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螳螂捕蝉,总有黄雀在后。
苏云芷几乎算到了一切,却算漏了一点。如谢家老封君那样的存在竟然也是能叫光明门说弃就弃的!光明门的人隐忍低调了几十年,谁能想得到,谢家那位老封君也不过是他们计划中的某一环呢?
苏云芷掌心的伤口原本已经愈合,指甲却将这伤再次划开,鲜血顺着手掌一滴滴落下来,将她的裙子染得斑斑点点。可是她仿佛并没有察觉到疼痛。再或者说,也许这样的疼痛反而叫她更加清醒。
距离谢家被围已经过去好些天,如果光明门真正效忠的人始终都在西北,那么京城中的消息肯定早已经传到了那人的耳中。那人一方面利用了谢家,一方面肯定早早就勾上了异族!他会做些什么?
京城到西北,是那样远,远得让苏云芷无能为力。
天牢之中是没有窗户的,只在高处开着一个小小的换气口。苏云芷抬头望去,却什么都看不见,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这一夜变得如此漫长。谁也不知道,明日的太阳将会在什么时候升起。
苏云芷转身离开了天牢。那些惨叫声都已经无法叫她的心里再产生什么波动了。
待她走到牢房门口,空气一下子就变得清新很多了。她闭了闭眼睛,仿佛要将眼中汹涌的情绪全部压下去。然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对可乐说:“你马上去苏家走一趟,将我二嫂叫进宫来。”
夏夜的风将营帐四周的旗帜吹得猎猎作响。站在宫倾身边的苹果竟察觉到了一股寒意。
吕宏茂的脸上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他其实还算得上是一位样貌颇好的年轻人,可惜他脸上此时的表情却一直在破坏他的好样貌。和沉稳站在那里的宫倾一比,他瞧上去就更像是一个jian贼小人了。
宫倾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吕宏茂就像是在看着一个傻子:“哀家再如何不济,也是云朝的太后,又岂会和光明门的人搅在一起?你不该姓吕,若是哀家猜得不错,你应该姓燕,是光明门是少主。”
周森因为宫倾的话大吃一惊。他立刻意识到今天这事已经没法善了了。
竟然是光明门!
周森原以为光明门早已经被屠尽了!他们已经销声匿迹很多年了!
不等吕宏茂说什么,宫倾忽然扬了声音,对着吕宏茂身后的那些追随者们大喊,道:“此人乃是光明门的人,你们跟着他便是犯了要株连九族的谋逆大罪!哀家知道你们都为jian人蒙蔽,只要你们此刻弃暗投明,哀家不会追究你们的错处。若有人把逆贼吕宏茂拿下,哀家记你们首功,官提三等!”
吕宏茂放声大笑起来。他觉得这太后真是天真得可笑!为着她轻飘飘的几句话,他一手发展出来的势力就会反叛他了吗?怎么可能!他抽出自己的佩刀,那刀锋上映着火光,仿佛下一刻就要见血。
在宫倾说话的时候,吕宏茂身后的那些人原本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但当吕宏茂抽出了佩刀,那种嗡嗡嗡的说话声就立刻停止了。吕宏茂舔了下嘴唇,道:“看样子,太后娘娘您想要受点伤了。”
三声鸦啼。
宫倾微微勾了下嘴唇。
反派死于话多,比起说话,宫倾其实更喜欢行动。所以,她这一番废话都不是白说的。
她在拖延时间。
夜色之中,鸦鸣为号。
宫倾和吕宏茂之间大约有三四米的距离。宫倾站在台阶上。如果这是瓮中捉鳖,宫倾瞧上去就是那一只“鳖”。不过,宫倾迅速地扬起了手。她的手平举着。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支毒箭从她的袖子里射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穿了吕宏茂的喉咙。鲜血在火光中开出一朵花。
一身戎装的鸦九对着宫倾拱手笑道:“我来得可算及时?”
“但还是我的箭更快,不是么?”宫倾迅速后撤回屋,把余下的事情都交给了鸦九和她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