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笑道:“到底夫妻一场, 我可不想担上一个克妻的名声。”
景含幽冷笑, “真是凉薄。”
这一年入冬, 云国派兵借道桑国护送易迦皇族回易国。易国这边派出Jing锐之师前去接应。为此云国付出大量金银, 累世储积经过这一年多基本消耗殆尽。辰絮特意调回乌夜暗中跟着易国接应的队伍,她给出的命令是:“无论遇到什么事, 能不伤和气最好。若是真到了动手的地步,不要留情。”
乌夜皱眉, “公主怕太子会动手?”
“动手不动手都无需惊讶。帝王之心, 古来难测。不过我猜太子还不至于绝情至此。那些人对他的威胁还不如我, 他没必要赶尽杀绝。我担心的是……历国那边。”辰絮并不想让乌夜出手。如果太子真的不想要族人回国,就算乌夜出手也只能救这一次。以后呢?但是如果历国人趁机越境刺杀, 太子顺水推舟, 那就是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了。
“历国那边若是派人,我知道如何解决。不过公主也要多加小心,我观太子薄情寡恩之相, 恐怕难有手足之情。”乌夜真正担心的是辰絮的安全。
“太子从小便是如此。父皇在世时说太子狼子野心。可惜如今乱世,如父皇一般的守正平和最终只落得国破家亡的下场。太子寡恩, 但是治国确实远胜于其他皇子。”辰絮笑笑, “只要他对百姓好, 是野心也好,是薄情也好,都不妨碍他做一个好皇帝。”师父说过,一个好人和一个好皇帝是不同的。对于辰絮来说,只要太子能够做一个好皇帝, 哪怕他不是一个好人也没关系。
易迦皇族回国的消息历国很快收到。对于这种类似挑衅的行为,皇帝景腾自然无法忍耐。但是毕竟是借道他国,并不在历国境内,于是皇帝景腾派出一批大内高手秘密前往桑国埋伏,务必杀掉易迦皇族,让其他国家都看看得罪历国是什么下场。
从得知皇帝派人开始,景含幽就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思来想去她又想不出什么。与此同时,历国皇宫里先后发生了两次中毒事件,一个妃嫔落水事件,虽然都没造成人员的死亡,但是后宫中已经被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后宫之事景含幽是不大管的,尤其在辰絮走了之后。但是这次事情闹得太凶,各宫都议论纷纷。就算皇后下了封口令也没用。不得已景含幽只得出面处理。她手里有兵,在宫里又有皇后撑腰,做起事来快速直接,不用回避各方势力。
在宫里风声鹤唳的时候,历国朝政也开始出现动荡。工部左侍郎贪污被查出来,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发官场一系列的地震。官员们互相勾结,攀咬,揭发,如同推倒的骨牌,从一开始的暗流汹涌,到后来的波澜广阔。其牵扯之深,涉及之广令各国咋舌。皇帝景腾雷霆震怒,下了死命令彻查。凡是徇私舞弊者,一律与贪污者同罪。这一下人人自危外,开始有人看出其中可以钻的空子。重典之下必有冤案。有人设局陷害无辜。无辜者为脱罪拼命自证清白,难免攀扯出其他事件。
一时间历国的前朝后宫乱成了一锅粥。当景含幽得知前朝的混乱时,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自己心中的不安来自哪里了。她早该想到的,辰絮说过要在半年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如何结束?仅仅打一场白银之战?时间不允许。正面战场上的速战速决?易国处于明显的劣势。还有什么办法能快速地解决战斗?景含幽显然漏算了辰絮在历国这一年多时间里能够做多少布置。只是,就算布置,如何能够布下这么一场局?前朝这一次风波,几乎卷进去三分之一的官员。辰絮再如何神通广大,难道能够买通这么多的官员?
景含幽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张网,这张网是辰絮用柔情编织起来,慢慢地将她困在网中,让她不愿意将目光望向更远的地方。辰絮从来没有打过飞云骑的主意,因为这是景含幽最熟悉,也是最敏感的地方。这让景含幽逐渐放松了戒备,因为她认为由她布下的保护圈,保护辰絮的同时也限制了辰絮向外的可能性。却原来,在包围与被包围之间自己才是被包围的那个。
“以自身做饵,钓我这条鱼吗?”景含幽苦笑。可惜就算自己早已经看穿了一切,依旧会死咬着鱼钩不放。这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不会放手的。
羽烟宫。
景含幽在寝殿里待了一天。尘心担忧却不敢打扰。景含幽强迫自己将已经发生的事好好捋清楚。贪污案由工部左侍郎引发,想起工部,她立刻想起一年前易国水灾的时候,朝廷派了工部官员前往督办河堤工程一事。当时派了哪几个官员?她回忆了一下,确实是有工部左侍郎。
然后呢?
贪污案牵连出大半个工部,而后户部和吏部被牵扯其中。吏部尚书当初提出让易国人负责赈灾事宜,由历国派出官员作为监军。结果这次出事的官员,正是当初派往易国做监军的那批。显然这是辰絮计算好的,可如果这么说起来,难道吏部尚书是辰絮的人?此事非同小可,景含幽仅仅是想到这种可能性,背后就冒了一层冷汗。
吏部主管一国人事任用、考评等等,如果吏部尚书都有问题,那官场里得渗透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