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薛延庆如今已年过古稀,耕山钓湖不问世事多年。如今王府中掌权的,乃是薛延庆的嫡长子薛竣。
这位世子爷平日斗鸡走狗,寻花问柳,一派纨绔作风。接到朝廷诏令后也不管不顾,且私自将父亲的谢罪表留中,转身问向身边的王府长史道:“南边的宁王,东边的安王,可上了谢罪表?”
王府长史洪惠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乃是王府中侍奉两朝的老臣。此时他拱手恭声道:“据臣所知,二位王爷自收到陛下敕令以来,并无动作,也没听说他们上表谢罪。”
“父王终究年纪大了,竟为这点风吹草动坐立不安。”薛竣握着手中的谢罪表笑道:“拿去吧。”
洪惠接过,问道:“是烧了还是……”
“放肆!洪惠你是越发会当差了!”薛竣作色斥道:“父王的手书,你也敢私自焚毁?束之高阁罢。”
洪惠点头称是,薛竣又吩咐道:“虽不能草木皆兵,却也不得不防他风声鹤唳。我看朝廷此次不像虚张声势,怕是要动真格了。前几日竟派了兵部侍郎杨世成来接管镇南军。那洛风一向以朝廷命官自居,不与我们合作,此番更是投靠了中枢。如此一来,就等于将四川门户拱手让人了。洪长史,我们王府可用兵丁,共有多少?”
洪惠道:“回世子爷,我们兵丁满打满算不过万余,且还有不少是老弱病残。朝廷若要动武,怕是……”
“怕什么?”薛竣斥道:“唇亡齿寒。朝廷若先对四川动武,下一个便是他宁王、定王。届时我那两位叔叔岂有不动之理?二叔兵强马壮,四叔富可敌国,我便不信,他们会让薛……哼,会让皇上成功撤藩。”
“可是世子爷,四川毕竟不是二位王爷的属地。若他们真置之不理,四川岂不成了俎上鱼rou?不如早做打算……”
薛竣见洪惠语焉不详,烦道:“你也是王府旧人了,有何意见,不妨直说。”
洪惠这才道:“依臣浅见,不如先将王爷的谢罪表呈上,一来向朝廷表示忠心,令其放松警戒,二来也为世子爷争取时间,联络宁、定二位王爷。与此同时,世子爷您要尽快与二位王爷去函,历陈蜀中之要塞地位,以求自保。只要有一王愿意援手,我们便有了与中枢分庭抗礼之力。”
他顿了顿,长舒一口气,跪地叩首道:“臣今日所说,句句死罪,先向世子爷求个饶。”
薛竣知话到此时,方渐入佳境,遂笑笑亲手将洪惠搀扶起至椅子上,摊手示意他继续。洪惠也不谦让,坐下道:“如今天下四分。陛下占其一,宁王占其一,定王占其一,其余则荆楚云政亭、咱们西南安王爷、天下闲散的江湖帮派势力共分其一。陛下乃天子,自然是想天下归一,然臣不敢说宁、定二王不存问鼎之心。据臣所知,陛下已加封荆楚云政亭上柱国镇国公,享衮冕九旒之尊,这摆明了是要争取荆楚这一方势力。再者……世子爷可知如今谁为群臣之首?”
薛竣听罢,不以为然地摆手笑道:“听说是一个叫水心悠的女子。我这个皇帝兄弟可是昏了头了,居然放任牝鸡司晨,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世子爷大谬矣!”洪惠突然起身,正色道:“此人庙堂江湖皆有手段。她已将中原武林的帮派势力收归朝廷,手下一众奇人异士,其中不乏北少林、南武当的行家里手。且荆楚云家,似乎也与她过从甚密。臣听闻,她近日已深入蜀中腹地,我猜此次收编镇南军,就是她在幕后Cao控。若她已掌握楚军、蜀军,则当真是权势熏天、一时独步,那我刚才所说之话,便不作数了。”
薛竣颇感意外地皱眉问道:“哪句话不作数?”
洪惠缓缓伸出右手,在薛竣面前翻了翻道:“天下四分之论,不作数。”
“难不成她水心悠也算得上一方诸侯,要五分天下吗?”薛竣蔑然一笑道。
洪惠摇摇头道:“世子爷您太小看她了。若她掌握楚军、蜀军,则天下三分矣。宁王一分,定王一分,水首辅一分。”
薛竣闻言大骇,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洪惠道:“你是说,水心悠她有反心?她敢动我薛家的天下?大胆!放肆!”
洪惠笑了笑,将双手拢在袖中道:“她有无不臣之心,现在还不好说,只是世子爷刚才说什么?牝鸡司晨?您若是知道这位极人臣的水首辅是什么身份的话,肯定后悔刚才的话。”
薛竣素日耽于声色,于朝廷之事所知甚少,今晚听洪惠一言,如醍醐灌顶一般茅塞顿开,迫不及待道:“她是什么人?”
洪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一字一顿道:“先皇姑的五行弟子,叶皇后的嫡传后人。”
薛竣已然惊骇到了极点,张着嘴呆了半晌,才道:“水……水门?皇帝难道不知她身份吗?怎敢……”
“怎么不敢?自古疑人不用,陛下这是效仿高/祖皇帝五凤齐飞的盛世啊!再说了,陛下自有陛下的帝王术,将来兔死狗烹,而或改朝换代,谁能说得准。左右不过一个‘赌’字!”洪惠双目放光,朗声道:“如今局势颇为微妙,你是押注在宁、定二位王爷身上,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