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感到一丝亲切。
“公主,今后的字帖你要自己练了。”
陈玉祥放下笔:“你们把太子带出去玩吧。”
宫婢们带着太子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太傅叹了一口气:“向公公给我说了,魏大人被抓的那一夜,你去皇上那里哭了一夜,求皇上放了他。我已经老了,连我儿子都先于我去了,呵呵,太长寿了也不是件好事。我想着在告老之前把这件事帮你做了,这样我也算安心了。”
陈玉祥很平静的笑了笑:“皇兄答应我不杀魏大人,但也要我答应他,这辈子不要再想着嫁给他。若哪一日我起了这个念头,皇兄便哪一日起杀他的心。”
“……”
陈玉祥把字帖拿起来对着光看:“我和魏大人本就不门当户对,这样也好。”
两个人都沉默了,玉祥将字帖铺平,又将之前临过的字逐一再临过。笔画之间,陈玉祥突然想明白了,她的哥哥并不是因为心疼自己才免了魏池的死劫,如果真是那样,他为何会迁怒郭太傅?在这之后,她更明白了,皇上绝对不会把自己嫁给这样一个无用的人。如果自己嫁给了魏池,那么北方的皇亲国戚们其实不是就更疏远了?自己是公主,公主有公主的用处。
自己那一夜的眼泪,太过幼稚,辜负了自己在宫中目睹了那样多的自相残杀。
最后她和太傅相看无言。
门外的宦官喊:“公主,茶点的时候到了。”
太傅站起身来,陈玉祥看着地面,他们知道,今天一别也许就别过了。
“公主!太傅走了!”糖糖急急地跑进来:“公主!”
“嗯。”
“嗯?您还嗯呢!赶紧求求太傅啊!”
看着表情急切的侍女,陈玉祥突然感到一阵心寒:“太傅自己都难保,怎能……”
“那如果不是太傅,咱们又能求谁呢?”糖糖抓着玉祥的胳膊:“若是错过了,这一辈子岂不是要辜负了?”
辜负了?咱们?玉祥冷冷的笑了:“……”也许自一开始,糖糖那样急切的向自己说起魏池就是为了这一天,自己错了,以为公主就是每一场佳人故事的中心,却不知道丫鬟也是人,是人都要为自己打算。
自己和她已经不是曾经那对两小无猜的小姐妹了,陈玉祥不想怪她,她明白对于糖糖而言,如果自己嫁了个文臣那么她还有得宠的机会,如果自己嫁给了皇亲国戚,那么她永远只是个侍婢一样的存在。她其实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她不会愿意的。与其说是自己选择了魏池,不如说是糖糖先做了选择。
陈玉祥不想怪任何人,她觉得自己的心冷了。
初春的太阳耀眼却冰冷,沐浴其间心有余悸。玉祥自己倒了一杯暖茶握在手里——相忘于江湖,也未尝不可吧?
何谓江湖?所谓江湖并未见得能让人相忘,许多隔着万里的地方不都是江湖连着的么?许多人多年未见,似乎都快要真的相忘了,但好像正是江湖,让这些人几乎立刻就出现在你的面前。
许小年从未见过江南的本家亲戚们,也没想过有见他们的一天。但当冯府被抄家,江南的船到京城的时候,许小年还未能做好准备。那时候冯府已经贴了封条,虽然是抄家,但是无关案子的细软之物还是得让冯家人来查收的。戚媛已经皈依了白云庵,不方便再接手了,江南便派了管家过来接管后事。管家到京城的那天,许小年强鼓起劲头,到码头去接应,但那管家的船竟然在城外就停了。许小年忘了,即便她是二房,而不过是个妾,平日里仗着丈夫的宠爱可以管些事物,但终究是拿不上台面的,那位管家见了白云庵里的戚媛后径直去了衙门,收了冯世勋的遗物,将屋内残存的细软卖的卖,搬的搬,连见也没见她一面。
临到要离京了,这位管家才找齐这几位姨太太吩咐了些事情。丫鬟奴婢们早就买的买,散的散了,四房、五房是京城人,管家将细软变换的钱资散了些,这些人的家眷也都还算满意,也就各谋生路去了。至于许小年,当年迎她进门的时候,冯世勋的父母就嫌她不干净,并未把她放在眼里,管家也不过是按照主子的意思办事,也就按份算了些钱资给她,并未多说一句。
抄家的时候,许小年占着二房的位置,拿主意在城郊租了一栋空宅子安排大家度日,但此刻,大家各自有了归宿,纷纷离去了。许小年最终分得的银钱不过区区一百两,哪里还经营得起家业?许小年只得退了大宅子,自己到城里寻了一间空屋子度日。屋子在皮革市里,对面就是煮皮子的院子,黑黢黢的烟混着馊臭的味道熏得人难受。许小年毕竟没有做过粗活,空有着吹拉弹唱的功夫却养不活自己,每天坐吃山空,心里慌得不行。
正在不知所措,以前冯府的管家却寻上了门,说是有家人户想寻个教弹唱的人教习自家女儿,管吃管住,每月三两银子。
许小年思索再三,也别无他法,只好前去应约。
等约定的日子到来的时候,许小年选了套最整齐的衣裳来穿,想到终于能暂别这馊臭的院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