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才是正事。
把所有的准备齐全,房内就只留了道长和沐海棠。淳和道长给七俭背后扎针时,每下去一针沐海棠都要闭闭眼,明知这针扎下去不疼,且疼这人此时也觉不出疼,但是,她看不下去。
整整大半宿的救治,汤药喂了一碗又一碗,因全身是针,只能由沐海棠扶坐着。天破晓时,原本没生气的人忽的躁动,一旁端坐的淳和道长见此,赶紧拿了新痰盂到七俭面前,一口黑血吐出,溅上道长的道袍,把那白色八卦溅上了戾气。
“现在我要施针让残余毒血从她指尖流出,汤药方子要换。”道长声色倦惫,沐海棠是一直强打着Jing神,这会见七俭有了动静,更是忽的Jing神满满。
午时时分,守在七俭身边的沐海棠突然见七俭指尖那小口上冒出的血不再是黑色,才想叫道长,却见淳和道长已走上前来查看。听了会脉,又看看七俭,道长道:“人是救回来了,这些日子要好生养着,待会我开食疗方子。”说到此处,犹豫片刻对沐海棠看了一眼,轻叹一声,终没再说什么。
本是边说着话边给七俭手指上的伤口上药包扎,却忽然被那只手握得紧,道长低头时,沐海棠也低头看去,看到七俭的手莫名的握紧了道长的手,就是不松开。道长神色如初,沐海棠却微有些尴尬,正要说话且把七俭的手掰开,就听得微弱的一声:“花娘……你来接我了……”
瞬时,万籁俱寂,只有七俭粗重的呼吸在房内清晰。
“中毒甚深,余毒要慢慢清。她此时尚且神智不清。”道长说完,七俭果然又昏睡过去,只是那手仍然紧紧攥住道长的手不松,道长也不急不躁,又等了一会,七俭的手便自然松开了。得空,道长起身道:“贫道要告辞了。”
话音落,才转身,脚步就略趔趄了一下。沐海棠见状,赶紧唤人进来吩咐道:“带道长去歇息。”说完又看向道长:“道长大恩无以为报,请道长略作歇息,一起用完斋饭我再派人送道长回山门。”斋饭一饭算两清,道长也没推辞,点点头随丫头出去了。
都走后,沐海棠握着七俭的手这才略松开些,手指在她手心摩挲一阵,叹息一声。此时想说的万语千言,都在这一声叹息里。
给七俭又换了身中衣,见她睡得平和,沐海棠这才去沐浴。
与淳和道长吃斋饭论道时,沐海棠那疑惑的心才彻底放下。这位道长的道家功底如若不是十几年如一日的修行绝达不到如此炉火纯青的程度。所以,这人不是花娘,只是与花娘容貌长得甚像的一个人。
想完又停了筷箸,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人始终执念不忘。而自个,又为何要在意这些,不该有的心思,即使朦胧,也该打住。
“师父从不下山是因祖师父给她算过一卦,不宜下山。听师父说,我入山门时才是襁褓中的婴孩。也被算了一卦,生来和道门有缘,但红尘缘颇重,始终要被扯入其中。但只要此生安坐山门,便也可免了这些不必要。我从小在山门长大,对俗世中事兴趣寥寥,更不想被牵扯其中,所以誓愿不下山门。此次下山,只为观中老少得以平安,望郡主…… ”
既是一观主持,观里老小都指着她养活。而观里老小都录籍道录司,官家若要断其生路是易事。虽说当今皇帝对道教颇是敬重,但重的是一教,而不是她这一观。虽说人在道门,但哪能真不管红尘俗事,五谷杂粮养活的皮囊,就必要来这红尘中滚一遭。
沐海棠对此颇是无奈,她本真心相求,而真正救了七俭一命的,却始终是皇权威望。想想道:“道长若只是想说此事,那大可安心。来日她好了,我必带她上观里拜谢道长。”“不必如此,郡主有心,贫道便感激不尽。”说完起身道:“时辰不早,贫道告辞。”
临走也没再说去瞧七俭一眼,这是对自个医术十分自信,沐海棠发觉自个欣赏这自信,于是难得的笑笑点头:“道长慢走,来日有闲,上道观再与道长论道。”“贫道恭候。”说完便转身离去。拜谢不要,论道恭候,果真是十足的道门中人。
叁叁回
七俭真正清醒的日子已近八月末,梁道远传来加急书信一封,信中言辞模糊,但从这字里行间七俭大约知道他有多急着盼自个赶紧过去。掩嘴咳嗽几声,有点畏缩的把信递给沐海棠看。不畏缩不行,自从醒来,只要稍微有丁点想离开金陵的意思都会惹得郡主不高兴,几次三番下来,怎能不惧。
这次从鬼门关逃脱,府上的人都不说她是怎么被救回的,但看轻竹每回端茶递水时的模样就能猜得一二,这次能活着,又是全托郡主的福。这一明白,就更得看郡主神色行事,命本来就是人家的,又三番几次得其相救,这情到哪一世才还得清,更别说今生今世逆着郡主来了。
“不是不让你去,我也忧心那边的局势,可你的身子真经不住长途颠簸,再养几日再说。”沐海棠说完起身来回走了几步,停在窗边也不对七俭看。这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驳回,七俭只能摇头低叹一声,也不再说些无用的话来争取。想想开始提笔回梁道远的信,信里所写,也只能是让他稍安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