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合上了眼,却在不久之后就重新睁开了。
眼前这个人她绝不陌生,只是却很少有能够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她的机会。
长发一丝不苟的用头巾束着,露出了年轻光洁的额头。五官的轮廓非常锐利,斜飞的剑眉下,长长的睫毛仿佛是蜻蜓的双翼,随着呼吸轻轻抖动着。嘴唇的颜色很淡,又很薄,总是紧紧的抿着,像是藏了什么无法化解的忧郁一般。
顾流觞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复又闭上了眼。
过了一会儿,沈离央祷告完,觉得这样坐着实在有点奇怪,也偷偷的睁开了眼。
眼前的顾流觞双目紧闭,恬静的坐着,犹如一座切割完美的大理石像。
她的长发柔顺的垂下,单从那柳叶般的双眉,就能想象出一旦睁了眼,该是怎样的顾盼流转。胭脂色的唇角总是噙着一丝微笑,就像花瓣晕染开的痕迹,让人经不住想去采撷……
沈离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莫名的觉得有些呼吸不稳,心跳加速。她慌乱的调整了坐姿,迅速闭上了眼。
月光如水,月冷如银。
空气中还是沉默,只有夜风沙沙,夹带着远处明明灭灭的喧嚣。
可是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军师。”
“嗯?”
“我没有家,也不知道想家的感觉是什么样……只是听别人说,如果在异地能够吃到家乡的吃食,心里就会好过一点。”
“……这里很好,就像我的家一样的。”
“那就好。”沈离央沉默许久,又像叹气一样低低唤了一声:“军师。”
“嗯?”
“等回去后,也给我写一幅字吧。”
杏花
到了年初五这天,节庆诸事已经料理得差不多了,安乐王崔广胜便命人来请沈离央初十过骧城一叙。和往年一样,一同请的还有几位安乐军的头领。
从留城到骧城大约是两三日的行程,沈离央将诸事安排妥当后,在初七这天上了路。
骧城是安乐军的政权所在地,也是最早确立的根据点,比别的地方景象自然是不同。
尽管天才蒙蒙亮,就已经有商贩挑着担子在街上吆喝。年节后百业复兴,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也还带着节后的余庆,一派繁荣之景。
沈离央平时私底下出行为了骑马方便,不引人注目,一般都是扮作男装的。她女装本就英姿飒爽,出人一等,此时作了男装打扮,更显文质彬彬,气度风流,引得路人纷纷注目。
青石板长街上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沈离央牵着马慢慢走着,在一个卖杏花的小摊前停住了脚步。“这花怎么卖?”
卖花的姑娘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怯怯的说:“一文钱一朵。”
拿出一块碎银放下,沈离央挑了几支白里透红的执在手里。
“不用这么多的。”小姑娘急忙把那块碎银推过去,“这么多,买下这所有的都足够了。”
沈离央低头轻嗅手中的花,轻笑道:“金银有价,花香无价,我觉得很值得。”
刚说完,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我道是哪里来的如此俊俏的少年郎,原来是五弟啊。”
因沈离央在几位义军首领中年纪最小,行序排五,会这么叫她的人并不多,所以来人的身份并不必多猜。
沈离央回头一看,不远处站着的正是安乐军中的又一重要人物,此次一同应邀前来的柳开阳。
柳开阳在起义前就是个小有名气的江湖游侠,嫉恶如仇,乐善好施,因为杀了一伙正在行凶的恶棍而被官府通缉,一怒之下就投了军。
柳开阳身着青衫,腰悬长笛,也是一派潇洒风流。
他走近前来,上下打量着沈离央,故意“啧啧”了几声,“这风采,真是'骑马倚斜桥,满楼□□招'啊。”
这诗的意境好,意思却是不怎么好。沈离央的嘴角抽了抽,“四哥营里最近缺针线吧?”
“嗯?不缺啊。”
沈离央没好气的说:“那怎么没把你的嘴给缝了?”
“哈哈哈。”柳开阳大笑,自然的揽过她的肩,“咱们快走吧,要是让二哥先到就完了。”
二哥指的是则是葛天辉,他天生神力,是军中排名第一的虎将。只是有个缺点,就是嗜酒如命,不仅自己爱喝,还爱灌别人喝酒,每每都让人很头疼。
于是两人一起来到安乐王的府邸上,与其说是府邸,其实更像是一座小型的宫殿。
门前的两只汉白玉石狮气宇轩昂,内里房屋众多,雕梁画柱,回廊曲折。还带有恢宏的议事厅,花园也是专门请工匠照着京里御花园的规格做的。
一进门,就有侍者毕恭毕敬的迎上来,告知安乐王还在前厅议事,请他们先到后花园等待。
后花园修葺得很是富丽堂皇,到处是亭台楼阁,飞泉假山,时新的名贵花草遍地。
两人正边走边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就听见前面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