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真实。
或许,是因为赌不起。
林妍看着面前紫衫的女子温柔浅笑着告别并且消失的样子,忍不住踏前一步想要留下她。
而阿沼不知看到了什么,怒目圆睁挥舞起长刀,眼看要砍到林妍身上,却忽然醒悟的僵在了原地,在她意识到这是幻觉而不敢动弹的时候,却是被卓君武一剑刺伤。只是卓君武看到的却是张凯枫、他的孩子,小小的身体被夜歌所挟制着。他听到夜歌疯狂的大笑着掐住了张凯枫的脖子,张凯枫吓得大哭,尖叫道:师父救我。他向着夜歌一剑刺去,却是伤了阿沼。
不受影响的亡灵们袖手旁观。莉莉斯询问的看了一眼克尔苏加德,巫妖淡淡的摇了摇头。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被阿尔萨斯殿下认同的,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天灾军团的盟友的。这是对她的考验,如果连这一点都接不下来的话就让她在这里受点苦头,能让她有了自知之明就最好了。至于巫妖王那边——他不会为了这些小事在意的。
“卓叔,我选择的人果然意志坚定,我做不到的事,你可以做到。”
在阿沼受伤发出闷哼之后,卓君武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一剑直直对着夜歌刺去。夜歌被长剑洞穿,却是冷笑着如此说道。
“你引我杀你?!”卓君武惊怒交加。“你以这种方式……引我杀你?!”
夜歌发出笑声,疯狂而惨烈的笑声:“没想到,从不被我幻境迷惑的卓叔,最后还是被我骗了,为了自己的孩子,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你自己的孩子……”他的声音,充满玉石俱焚的决绝与一种既然自己得不到就想要什么人都无法得到的倔强。他的笑容,越来越委屈,越来越怨愤。他死死的盯着卓君武,面庞上居然带着一丝委屈和伤心。“卓叔,你为他伤我,哈哈哈哈,你当真以为他是你的亲生骨rou吗?你以为你和幽都歌姬萦尘的一切是真实的记忆吗?!”
他喘息着,大声喊叫的话语中似乎带着一种恶意的快意“我告诉你,他不过是角斗场中卑微贱奴的孩子!愚蠢的弈剑听雨阁门人,竟把一个小贱种当个宝贝来养!”
卓君武从幻觉中挣脱,歉意的看了阿沼一眼,回答夜歌的声音很是坚定:“无论凯枫是不是我的孩子,他都是弈剑听雨阁弟子,就算是叛徒,也是我卓君武的徒弟!”
夜歌疯狂的大笑着,声音愈发尖利,话语愈发诛心:“愚蠢的凡人,你以为迄今为止,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吗,你以为,你所有的记忆,都没有欺骗你?你以为,你所珍视的那些人,当真曾在你身边?你以为那些美好的过往当真存在?!”
阿沼听着夜歌越发尖锐的话语,微微恍惚了一下,忍不住抓紧了林妍的衣袖。
而林妍已经从方才那一瞬间的心慌混乱之中醒悟回来,面对菲菲淡淡的要她赶紧抓紧时间强大起来别丢了她的面子的轻叱,只能诺诺应了。待她想要对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反省,心底却是只晃荡着四个字:关心则乱。
夜歌的眼神逐渐迷茫起来,似乎陷入了回忆。
莉莉斯却低啐一声倒霉,她原还想和这个男孩儿好好玩玩的,毕竟除了巫妖与亡灵师之外擅长Jing神方面的人还是很少的。至于同为女妖的那些人——那些在转化之中连自由意志都没能保留下来的废物,连玩具都不够格!
至于强行转化和自愿的区别,则是被她非常自觉的无视了。
“他逼我杀他……他终究是做到了,他终究是获得了他想要自由。”卓君武缄默的看着夜歌慢慢死去,显露出破碎的本体。他发出轻叹,并且蹲下去捡起镇魂灯的碎片试图拼在一起。“其实人生本就如同一场渺茫大梦,又怎么能分的那般清楚。分不清便不去分辨,去相信陪伴自己最久的记忆、相信最愿意相信的一切……信念原本就是比记忆更重要的东西。”说着,卓君武一片一片的拼好了镇魂灯,然后他望着那裂痕密布的灯体,再次发出叹息。“自此,世间再无镇魂灯,再无灯灵夜歌,再无永夜城的怀光侯。”
他提着镇魂灯离开了。永夜城已经没有能让他留下的东西,至于那些人会做什么与他无关。
林妍望着他的背影沉默。卓君武不愧身为弈剑听雨阁掌门,他的想法确实满载奕剑听雨阁的特色。只是她不敢苟同。在她看来,记忆原本就是最不可亵渎的东西。
先不说一个人的人格与性情,大部分是因经历而决定,而那些经历存在过唯一的证明就是记忆;只谈记忆本身,就是代表着羁绊。如果连记忆都能被更改,还有什么不能改变?
“我们要接收这里。你们有哪里要去吗?”莉莉斯已经不想去看卓君武离开的样子了,只是侧过头去看她。因为已经打上了魔法印记,也就不用她再刻意压着声音那么别扭的难受。“本来还以为——啧、真扫兴。”
“我们大概会四处走走,找个地方回大荒吧。”林妍思索了一下,答道。
克尔苏加德不由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大荒……就是那个被巫妖王刻意点名,不准他们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