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要从这个家里离开到县城里面读书了。
许诺一直都知道赵家村到镇上的路难走,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是这么难走,首先就是远,从赵家村到镇上骑自行车竟然要两个小时之久。其次就是泥泞,夏天多雨,整条道路就像是被搅拌过的泥浆一样,没一处能落脚的,一不小心还会弄得满裤腿泥巴,更别说骑车了。
走过一段格外泥泞的路段之后,赵大柱停了下来,让许诺坐上自行车后座,书和换洗的衣服则是用一个木棒横在车尾后座,悬挂在左右两侧,用绳子绑着,席子和桶就让许诺拿着,等许诺上了车,赵大柱才踩上了自行车。
赵大柱前倾着身子,驾着单车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的小水潭,不知为什么,看着他微微佝偻的单薄后背和灰白相间的头发,许诺感觉喉咙堵得难受,眼泪也是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不管现在他披着一个男性外表哭起来有多难看,许诺却是真真的被这个老实沉默的汉子感动了,环抱着赵大柱单薄的背,他觉得自己虽然没有了优渥富裕的生活,可是却得到了更多。
赵大柱的身子微僵,他是沉默的性子,即便儿子做出了亲近的行为他也说不出什么感性的话,只是当后背渐渐感觉到一阵shi意时,这个沉默老实的汉子也有些慌了。
“大文?”
“阿爸……”许诺打了个嗝,埋在赵大柱后背闷闷的做着保证,“……阿爸,我会好好读书,明年一定会考上大学的!”到时候就不会有人敢再嘲笑你和阿姆了。
赵大柱听了没有说话,但是踩车轮的脚越发用力了。
赵家村所在的这个镇叫涌(chong)山镇,辖下管着十几个村子,赵家村就是其中之一,涌山镇是个小镇,镇上是没有到县里的车的,只能先到隔壁镇上再搭车去县城。这几年镇上有些人买了摩托车,除了家用有时候也用来载客,现在涌山镇十字交汇路口那里就停着几辆,只是搭载的费用不低。
赵大柱没有停下,而是朝着其中一条路继续骑去,许诺从赵文章的记忆里知道那是去隔壁镇的方向,而且在赵文章的记忆中,每次去学校都是赵大柱载他到隔壁镇上搭车的。
涌平镇比涌山镇大很多,交通也比涌山镇发达,镇上零零散散停着几辆7座小客车,还有一个简陋的汽车站,除了去县城的车,平常的时候也会有别的城市到广东的客车经过,中途会在这里停留一下,要去广东的就上车,不过通常是没有座位的,只能在车厢里坐个矮凳。
到了汽车站那里,赵大柱就让许诺下来,把绑在后座的箱子解下来,箱是木箱,是叫村里的木匠做的,和许诺以前见过的各式各样的皮革箱子没法比,但是却是这个家里面能拿出的最好的了。
赵大柱把箱子和桶、席子给司机放在车厢底下,换洗衣物的袋子则是许诺自己拿着,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到赵大柱站在外面搓了搓手,嘴唇蠕动几下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最终却只是道:“在学校吃好点,没银子了就打电话回家。”
许诺红着眼点点头。
车子一阵震动,马上就要开动了。
片刻,许诺就感觉外面的景物在慢慢的后退,从窗口处看着赵大柱越来越模糊和越来越小的身影,他心里忽然有些恐慌,想要跳下车去抓住那令人心安的身影。
不管如何,他内里终究只是一个没经历过什么事的16岁小女孩,离开了好不容易熟悉了的赵家村,他心里也会害怕,会慌张,会不知所措。
但是,很快他就没这心思再胡思乱想了。
涌平镇到县城的路并不平整,虽然不像赵家村到涌山镇上的那样,可是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颠颠簸簸,摇得许诺胃都翻涌了起来,再加上这辆车走走停停,不断有乘客上来,挤得整个车厢没有半点空隙,又是七月的天气,车厢里空气无法流通,闷热得难受,也不知道哪个乘客在车里面吸烟,各种汗臭味,烟味,汽车尾气味混合在一起,许诺觉得自己像是快要死掉了。
走了大约有一个多小时,车子才没那么摇晃了,接下来的路是平坦的公路,一路上陆陆续续的也下了一些乘客,但同样的也不断的有新的乘客上来,即便是下的多上的少,车子也还是严重的超载,这车子大约是限载二十几人,但现在车上恐怕有超过四十人,挤成什么样可想而知。
这些司机的脑子里似乎就没有限载这件事,而且一路上许诺也没有看到什么交警或者红绿灯,只有在快到县城的的时候有一个收费站,只是收费站的人对这超载的现象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看见车子里挤这么多人,不说处罚司机,就是眼神都没丁点变化。
过了收费站没多久就到县城了,两边的建筑也渐渐多了起来,楼层也比之前的涌平镇和涌山镇的多了许多和高了许多。
准备到县城车站的时候司机停了车,那些没有位置坐的,也就是超载的乘客通通在这里下了车,霎时间,整个车厢空气都好了不少。
在到车站之前,车子要经过赵文章之前就读的高中,所以许诺就在学校门口下了车,这样也免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