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鹦端起手臂扶她,她的手有些凉,指尖有淡淡的薄茧。“滚开!”宁锦婳一把推开她,狠狠道:“人在哪儿,我要见她们!”金鹦退后两步,抬首,“奴婢不知。”嘴上如此,可她的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偏不说,你能耐我何?“你——”宁锦婳哪儿受过这种气,她气急攻心,猛然拿起手边的茶盏砸过去。金鹦眸光微闪,以她的身手躲过这个茶盏并不难,可她却犹豫了。只一瞬,瓷片噼里啪啦散落在地上,金鹦的半张脸和一侧发髻沾上了茶叶,泛黄的茶水从下颌处滴答落下,看起来十分凄惨。此时,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在门口,房里瞬时有些逼仄。陆寒霄负手而立,锐利的目光扫过这一片狼藉,最后落在宁锦婳身上。他挑眉道:“今日气色不错。”宁锦婳因为情绪激动,双颊染上一抹霞红,眼中水光潋滟,确实显得很有“气色”。与之相比,金鹦的情状更显凄惨。“王爷。”她微微福身,脸上是对宁锦婳从来不曾有过的恭敬,“奴婢不知何处惹怒了王妃娘娘……奴婢知罪。”陆寒霄眉心微蹙,眼神却没瞟她一眼,定定看着宁锦婳,“婳婳。”“你莫任性。”今晨她不听话地跑出去,她自由惯了,他不怪她,只对两个丫鬟施以小惩。他不能让她的心跑野了,于是把下属金鹦放在她身边,让她“看顾”宁锦婳。谁知一进来就看到这般情景。陆寒霄当然不会心疼金鹦,只是一个做事尚可的下属罢了,无关轻重。可宁锦婳几次三番挑战他的底线,让他深深地不虞。不过他对妻子,总是有耐心的。陆寒霄徐徐道:“我让她来伺候的,哪里做的不好,值当你动这么大的干戈?”瓷片锋利,她皮rou那么嫩,万一不慎扎伤了手,心疼的还是他。宁锦婳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兴师问罪的意思。“怎么?”她勾唇冷笑,“区区一个丫头,我还打不得了?”“我还没问你,我的抱琴和抱月呢,她们是我的陪嫁丫鬟,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打罚她们!”不知哪句话戳中了陆寒霄的肺管子,他神色倏然冷淡,“你的人?”他目光如电,一字一顿道:“婳婳睡糊涂了。”“连你都是我的人,我们夫妻之间,说什么你的我的,太见外了。”他一步步逼近,宁锦婳这次没有往后退,反而顺势抓住他的衣襟,仰头道:“别给我扯有的没的,把抱月和抱琴还给我!”陆寒霄淡道:“区区下人,你要为了两个丫鬟忤逆为夫吗?”——方才宁锦婳的话,原原本本还给了她。宁锦婳气急,尖锐的指甲差点把祥云纹的襟口扯破,“陆寒霄,你、你真是个混账!”“现在混账是你的夫君。”陆寒霄理了理衣襟,平静道:“婳婳,你太任性了。”怪他,对她太过纵容,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都敢跟他和离了!以往两人吵架,陆寒霄最常说的就是“任性”,往日无所觉,今日宁锦婳却忽然觉得很委屈。她眸色含水,怔怔看着他,“我的脾性,你不是第一天知晓。”她一直都是如此,这么多年,这个男人比谁都清楚。甚至是他一手养成的,谁都能说她任性不懂事,唯独他不可以!陆寒霄淡淡点头,“话虽如此。但那时你还小,如今陆钰都长大了,你身为当家主母,应当懂事明理。”当然,他指的懂事明理不是让宁锦婳做贤妻良母,他只想让她摆正自己的位置,让她明白她究竟是谁的人!和离?做梦!他死都不会放手。宁锦婳心里像被掏了一个大洞似的,很空、很疼。她定定看着眼前的男人,剑眉寒目,气势迫人,已经完全褪去了年少的青涩。他是杀伐果断的镇南王,那个曾经和她一起手捧花灯的少年,一点也看不见了。这些年好像只有她一人停留在过去。卸力般的,宁锦婳垂下浓密的眼睫,“好。”她低声道:“我会学着……明理懂事。”此役以宁锦婳的服软的结束,看似陆寒霄占据上风,但他冷峻的面容却毫无喜色。
他总感觉哪儿里不对。一个念头在心里迅速闪过,没来得及抓住便已悄然逝去。“婳婳。”他微叹一口气,抬掌抚上她的肩膀。“你乖一点,为夫不想关着你。”他要她欢欢喜喜跟他过一辈子,要不是那封和离书刺激了陆寒霄,他也不会使出这般强硬的手段。他不喜宁锦婳对自己剑拔弩张,可她如今蔫蔫儿的模样,像失了雨露的花枝,陆寒霄心里不是滋味。他很少解释,如今却道:“两个丫头未做到规劝主子之责,小惩大诫,每人只领了三杖。”他想告诉她,他对她总是心软的,爱屋及乌,连她的丫鬟都不曾重罚。宁锦婳听在耳里,却变了一番模样。什么叫“只”领了三杖?抱月和抱琴从小跟着她没受过苦,那么粗的棍子,三杖、足以让两个弱女子躺十天半月!听他的意思,今日只是个开始,日后她若再“任性冲动”,就不只是三杖的事了?宁锦婳反复咬着下唇,娇嫩的唇瓣被蹂躏地充血绯红。她阖上眼睛,沙哑道:“好。”……堂前教子,枕边教妻。陆寒霄瞥了一眼矗立一旁的金鹦,道:“下去。”泛黄的茶水干涸,在衣裳脸颊上显出黄黄的印子,金鹦看起来滑稽又狼狈。她甘心受辱,自然有所图。陆寒霄用人别具一格,不拘男女老少,只要有用,皆纳入麾下。对待女子如同男人一般,从不看轻她们。这是她们誓死追随的明主!可没想到美人乡、英雄冢,英明果断的王爷到了京城如同中邪一般,为了这个所谓的王妃,打乱他们多少计划?损失多少人力财力?她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