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这样问,那家伙只会当你装无辜,心里不知把牙暗咬了多少遍了......
心里咬牙,手上活动--我看你还吃!我看你还长!
饭我每顿就煮那么一点点!菜我只给你上素的!
阿喊给饿的--看什么什么像吃的。
好几次回家去的路上都想买些东西偷偷吃了,可是,钱都是算好了的,不能乱花,乱花就用不到月底咯。只好中午那顿博命吃,吃得死撑,可还是不济事,阿喊是个大肚汉,不耐饥,甭管中午塞得多饱,一到时间它照样饿。又不敢跟杨波说要分开各吃各的--他已经把伙食交那家伙手上了,剩的那些是要给阿爷过生活的。他是决计不会去碰的,只好这么饿着。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喊挨了饿,晚上自然要做梦的。梦的内容也是注定好了的。不外乎鸡鸭鱼rou各种在他记忆里出现过的好东西。包括他以前捉到过的那尾大得离谱的塘角鱼。梦中大咬大嚼与现实的强烈反差总是会诱发空虚。尤其是肚皮虚。有时候实在是饿得太难受了,阿喊就把中午饭剩下一些,留到放工以后吃。吃完后起码有力走回家,弄完饭菜给阿爷吃,吃过后收拾锅锅碗碗的时候还剩一些菜汁,冷了,阿喊也不管那么多囫囵下肚。等他和杨波正式摆好台开吃的时候,也学乖了,默默吃完自己那份,从不敢瞪鼻子上脸,更不敢问杨波--我给你那些伙食费就弄这些个东西让我吃?!
阿喊是挺好欺负的。
人不让他吃,他就不吃。这孩子,该说他"仁义"还是说他"傻"?
他就不明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杨波不让你吃,你也别让他吃嘛!
让个杀猪佬"饿"得小心肝儿一跳一跳的--哼!看他还来劲!
不过,这"饿"也没饿多久。
话说有天杨波睡觉睡到半夜醒来发现阿喊不在身边,走出去找,看见阿喊正站在灶台边上刮饭锅里剩下的锅巴,刮又不敢刮大声,刮了半天好容易有一口了,正塞嘴里呢,让他瞅见了--把阿喊给吓的,差点没噎死!胡乱吞下去以后,他讪讪的把锅放回去,垂着张大红脸,抿着嘴想说点什么,可现下这景--怎么都是"现行",话,是说不出口了。俩人就这么站着,最后还是杨波说了句:进去吧。阿喊就顺着台阶下了,乖乖回去躺床上。
从那天往后,这俩的饭桌上又有鱼有rou了,鱼啊rou啊饭锅啊又都放阿喊那边了,又随吃随喝了。阿喊吃着,那个笑哇,眼都快笑没了。
说实话,杨波在吃的上没怎么亏待过阿喊。尤其是学会开车以后,跟信用社贷款买了台货车,拉几趟猪苗到外地,辛苦归辛苦,钱是有了。于是自作主张把阿喊家的房子扒了,盖成个五间的平房。当初阿喊还看不明白这"五间"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傻不叽叽的跑去问杨波--哎?盖那么多干什么,盖两间的话我的钱还勉强......五间......好像不够......
杨波拿眼睛横他:啐!老子指望你那俩铜板?!才两间?!老子睡哪里?!再说以后有了孩子孩子睡哪?!
哦......
阿喊"哦"完就默了,转身去挑砖......
一个半月过后,房子好了,杨波堂而皇之的占了一间。天天窝人家这儿,跟自己家那头说离家远,住同学家,他家里人打听到--哦,男的。就不管了。
阿喊那头,阿爷年岁大了,糊涂,杨波买台电视放老人家面前,老人家就钻电视里去了,爱得不得了,每天头等大事就是看电视,看上了连雷公劈过来都不晓得的。
于是......
这俩人正式"过一起"去了。
杨波出车的时候,剩阿喊在家,吃的他自己包干。其他时候,只要是杨波在,吃的一般是杨波负责,阿喊只负责吃和交钱。每个月,大月的三十一号,小月的三十号,下午五点半,杨波会准时守在门口那儿,看阿喊骑辆破自行车从鱼塘边拐过来,弯过那棵歪脖子苦楝数,停院子里,擦汗,杨波就走上前去:
"工资发了吗?"
"发了。给你。嗯......三百六十八......"
"没黑了吧?"
"没!张会计那里有账的!你去看!"
杨波一口气从鼻孔哼出来"晾你也不敢!"
阿喊把钱递给杨波后,就眼巴巴地看着他的手。也是,每次发工资,杨波管三百五,还会剩给他十几二十块做零花,免得他看见吃的时候没点钱在身上馋得走不动。
以往杨波都挺爽快的,阿喊钱一交,他就抽出零的给他,没半点拖拉的。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杨波就是把钱点了一遍,一点要给他的意思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