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时,原三一脚踩进了一滩积水里。透shi的柏油路面黑漆漆的,泥水在西裤裤脚上溅了一大片。
车门边撑着伞的手下立刻转头埋怨地瞪了眼司机,责怪他没看好停车的位置。原三自己倒不在意,毫不停顿地朝别墅走去。
大雨一浇,天气连夜转寒。
傍晚,海边的风刮得张狂,天色压得灰暗,厚重的乌云密密实实地彼此挤着,从头顶碾到天际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拧出水来。
公路到别墅要走一小段路,雨势不小,被风吹得飘摇不定。手下稳稳擎着伞,也挡不住雨线往伞里穿,短短几步就沾shi了伞下人的衣摆。
手下小心地瞥了眼三爷的侧脸。原三恍若不察,脸上没一丝温度,整个人就像浸在冰水里。
原三今天一天的行程很满。他凌晨睡,半夜被叫醒处理突发事件,没睡两个小时又得起床,接下来便是一整天的会,大会接小会,各种事都需要他定方向拿主意,连两餐都在和人谈事,草草吃过,吃的什么都没注意。
连续十余个小时高度集中Jing力后,原三正处于一种生人勿近的状态。手下知情识趣,把嘴闭得紧紧的。
这栋别墅是原三挺喜欢来的一处私产。他这人喜静,安排在这边的人就不多,偌大的建筑显得空荡荡的。
雨水滴在地毯上,客厅里冷冷清清。手下都退出去了,有眼色的佣人泡了热茶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也不敢说话,悄没声儿地走开。原三坐在沙发里闭上眼,一手按了两下眉心,独自静静地待了一会儿。
茶杯里的热气渐渐没了,原三没喝,半晌垂着眼起身往楼上走。
没什么事就早点休息吧,他想。
二楼佣人们轻易不上来,故而也没开灯。好在这房子原三极熟悉,懒得去摸开关,像往常一样在黑暗里慢慢穿过寂静的走廊。
地毯吸去了脚步声,原三两手插在兜里,转过拐角,一丝亮忽然闯进余光。他垂眸看向走廊一侧门扇下的缝隙,这才想起来楼里还关着一个人。
把他忘了。
原三停下脚步,隐约听见门缝里漏出来一点人声,时低时高,偶尔还喊两嗓子,就是听不大清在说什么。
放他一个人待着也能搞这么热闹。太闹腾了,Jing力过剩。
原三在门前站了几秒,继续朝主卧走去。他原本只想洗澡睡觉,这会儿忽然觉得,睡前去逗逗那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豹子也挺好。
此刻,闵楼正在与那份奴隶守则作斗争。
黑道大佬今天一整天都没来折腾他,也没给他留什么奇奇怪怪的任务,陪聊小姐姐自然也没出现。除了三餐依旧送到,没半点别的动静。闵楼从无比忐忑等到有点紧张,再到后来成了百无聊赖,只得安下心来背书。
背书太枯燥,闵楼开始坐在地毯上背,后来站着边走边背,再后来大胆妄为地霸占了那张貌似应该属于原三的沙发。
坐沙发上他也不得劲,正坐着背一会儿就变成侧躺,手脚缩着,一条腿还举过了沙发背。坐半天滑下来了点,闵楼便干脆整个人倒过来,两条腿都高举着搭在靠背上,呈形,非常不注意保护视力,躺在坐垫上哗啦啦地翻页。
今天没人监督,也不用害羞了。闵楼便按着习惯,大声念着背。平铺直叙地念烦了,开始加戏,用翻译腔抑扬顿挫地念,还随便加点语气词形容词以加深记忆。
原三开门进来时,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便是这样的场景。
沙发是面朝窗放的,从他的视角,只看见两只脚支在沙发背上,其中一只还很有节奏地在抖。一条胳膊时不时地伸出来,在半空中挥舞,情感充沛的男声正在字正腔圆地朗诵:“啊——忠诚的奴隶啊!无论主人是否在眼前,奴隶都将,无条件地遵从主人的命令!”
原三反手把门轻合上,无声地走向房间中央。
这守则绕来绕去,条与条之间没什么逻辑关系,感觉大都在强调一个事情。闵楼背得头昏脑涨,念得字都快不认识了,纯靠音量提神。他完全没发觉有人进来了,举在眼前的纸又遮了视野,直到一只脚踝突然被人握住,才后知后觉地惊叫一声,猛地挪开面前的纸。
“你你”男人低头看着他,背着天花板上的亮光不辨神情,闵楼仰躺着,眨了两下眼,迅速改口,“您什么时候来的?”
原三没说话。
闵楼还想再说两句,脚踝上的手指忽然抽紧。紧接着,一股巨力从脚踝传来,将他整个人拖下了沙发。
来不及反应的身体立刻摔在了地上,只有一只脚被原三拎在半空。闵楼没顾上用胳膊缓冲,纵然有地毯,肩胛骨仍然撞得生疼,震得他登时飚出一句“我Cao”。
原三把手松开,在沙发上坐了,顺便踢了一脚闵楼的大腿,把人踹开些许:“下次再乱坐,我让你把沙发舔一遍,消毒。”
“没说不能坐啊。”闵楼嘀咕了两句,翻身爬起来,反手揉了揉肩膀。
原三手肘撑着扶手,支着太阳xue,兴致缺缺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