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周的黑气方才被玉镯破开,显露出半隻头颅,众人的攻势全部集中在他头颈部位。
翻腾的黑气中,窥基高大的身躯昂然而立,犹如神魔。他眉心间那隻竖目赤红如血,不带丝毫感情地望着袭来的兵刃,转瞬间,那片黑气又重新升起,一点一点淹没全身。
凤嘴刀、双拳、铁尺同时攻来,然後齐齐震开。
南霁雲退开半步,横刀挡在身前。吴三桂倒跌飞回,双拳缠绕着丝丝黑气,他双拳一碰,筋结膨胀的大力金刚臂泛起一抹金光,将黑气扫净。
中行说的铁尺直接飞得无影无踪,他冷笑着又从袖里掏出一支黝黑的铁尺,“呯呯”敲着手心。
唯独敖润用的破甲箭带有倒钩,这一箭射在窥基颧骨侧方,镞首穿过脸颊,从耳後穿出,
强行拔下,只怕会撕掉半边脸皮。
奇怪的是,窥基中箭的部位一滴鲜血都没有,那支利箭射在他脸上,却像是射在一个无生命的物体上。
黑气中伸出一隻白森森的骨手,握住箭矢,用力一拔。
窥基脸皮撕开,露出里面惨白的骨骼。箭镞在颧骨上摩擦着,吱吱作响,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
那隻骨手将箭矢硬生生拔下,窥基半张脸也剥落下来,失去眼睑的眼球几乎完整地裸露出来,他的眼白与瞳孔已经混为一体,血汁般殷红。
“不好!”净空失声道:“尸陀林主!是他修持的尸陀林主!”
程宗扬拥着杨玉环逃到血浪之外,扭头看见窥基骷髅般的面孔,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这是什么妖法?”
净空道:“窥基十余年前便开始暗中修持蕃密法术,却没想到他会用血肉供奉尸陀林主!尸陀林主是蕃密空行母的护法魔神,墓葬之主……”
杨玉环道:“弱点在哪儿?怎么搞死它!”
净空苦笑道:“这是蕃密传承的秘法,贫僧只略知皮毛。”
一个洪鐘般的声音响起,“尸陀林主需得在寒林墓地修持,太真公主昔日所杀盗贼,正是受此魔驱使。”
遍体金光的释特昧普大步而来,如同天神降临,“公主抛尸于大慈恩寺,非为无稽,只是正中这魔头的下怀。”
杨玉环蛾眉倒竖,朝窥基喝骂道:“该死的秃驴!果然是你幹的!我说怎么总有人无缘无故跟我拼命,原来压根儿跟我没关系,都是受你驱使的无辜者!”
只剩下半张脸的窥基狞然一笑,露出一个凶狞可怖的笑容,“那些人本就是杀人越货的盗贼,恶行累累,被本座擒来,驱虎吞狼,亦是功德!”
杨玉环反唇相讥,“他们是虎,我是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去照照镜子啊!看看你是个什么鬼!”
“阿弥陀佛。”树上响起一声佛号,披着红色袈裟的净念踏在枝头,满眼震惊地看着已经妖魔化的窥基,“大师何以至此?”
另一边有人尖声叫道:“这是个什么鬼物!”
随着程侯府上的护卫倾巢而出,窥基在皇城现身,与太真公主恶斗的消息惊动八方,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至,连刚上任的神策军护军中尉窦文场,也带着一队神策军赶到,与内侍省的人凑到一处。
黑色的魔气渐渐散去,显露出尸陀林主可怖的身形。这时众人才发现,窥基身上的僧袍已经被魔气侵蚀一空,只剩下那件肋下被刺穿的紫色袈裟,袈裟之下则是森森白骨。
窥基原本昂然挺立的身形此时盘膝而坐,身下是一具无数白骨化成的莲华日轮宝座,浸在翻滚的血浪之中。那具骨身膨胀倍许,虽是盘膝,却与窥基原本站立的高度相仿,他头上幻化出一顶五隻骷髅组成的法冠,连同眉头处的三隻眼睛没有皮肉包裹,浑圆而血红的眼珠裸露在外。
那妖魔右手握着一根人头骨棒,左手托着一隻盛满鲜血的头盖骨,背後竖着一扇巨大的白蚌壳。在他旁边,莲华日轮座上还放着一隻宝瓶,一株果穗和一隻白海螺。
“佛祖在上!”释特昧普骈指喝道:“窥基未经上师灌顶,私修密宗法术,已然堕入魔道,化为妖邪!”
金光闪闪的释特昧普举起双臂,高声疾呼道:“十方丛林诸弟子!为我佛护法,诛魔除恶!”
“佛祖在上!”
“光荣归于佛祖!”
陆续赶来的蕃密弟子纷纷应声,神情亢奋。
程宗扬拉着杨玉环退开少许。虽然跟窥基交过几次手,但这回显然不一样,窥基拿出玩命的架式,显露出魔身,一看就不好惹。特金毛抢着出头,自己乐见其成——毕竟自家兄弟的性命要紧,别人家的光头,怎么看都是死不完的样子。
“世间真理,唯有佛祖!”
在释特昧普的鼓动下,赤膊红袍的僧人挥起戒刀,口宣佛号,毫无畏惧地冲进血浪。
窥基白森林的骨身端坐在莲华宝座上,血红的眼球泛起妖异的红光,他左手那隻头骨碗微微一倾,殷红的鲜血泼洒下来,顺着莲华宝座流入血浪。
血浪像沸腾一样翻滚着,喷涌出一丛丛白骨,瞬间堆叠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