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将浸满毒素的药丸纳入瓷瓶收好,然後看了黎锦香一眼,“此事说来话长。”
“一名叫杨复恭的太监。我以前给他家人诊过病,略有交情。”
两人吵闹间,潘金莲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一隻瓷瓶,将一颗黄澄澄的药丸含入口中,敛息入定。
程宗扬道:“谁说的?”
程宗扬此时才注意到,她颈後印着一记紫黑的掌印,虽然大半被衣领遮住,但露出半截指痕像墨汁一样印在雪白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刘光琦被高力士这狗仗人势的混帐东西折腾得倒噎气,“你娘……”
那人浑身汗毛直竖,失声道:“高力士?!妈逼的你怎么在这儿?”
:“不行啊?”
程宗扬望了望周围,此时从永昌坊出来,刚过来庭坊,十六王宅在东北。但方才那帮内侍追着高力士的马车一道入坊,暂时是去不成了。
“那你还非要来?”
“搜吧。”高力士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随便搜。要不要借给你俩胆子?”
杨玉环道:“你路还挺熟?”
杨玉环挑了挑眉,“好大的血腥气。”
潘金莲不知道她们为何会在一起,言语间有些戒备。
潘金莲摇了摇头,“听说鱼朝恩不愿让玄机入宫,却拗不过李辅国。因为此事,鱼朝恩与李辅国还生了嫌隙。”
程宗扬开口道:“都是自己人。”
刘光琦连忙跪下,连声辩解道:“小的不敢冒犯公主!实在是有差事在身,偏生这厮不好好说话,求公主殿下给奴才作主啊!”
随着潘金莲的吐纳,颈後的掌痕越来越淡,肌肤恢复润泽。
“别别别!”刘光琦连忙打断他,然後堆起笑脸,“公主殿下,奴才给公主请安了。”
高力士扬声道:“公主殿下,内侍省的刘光琦那阉狗说你耽误他……”
杨玉环美目中露出一丝杀意,“鱼朝恩当日在河上一味含糊,我还以为他能按捺得住,不去趟这漟浑水,这会儿终于也想插手了?”
“识相点儿!”那人压低声音,“上头的差事,要命的!懂?”
“你再大点儿声。”高力士道:“公主殿下刚睡着,你赶紧把她吵醒。”
“萍水相逢,不意有缘再会。”
刘光琦喝道:“是不是空车!”
潘金莲向黎锦香笑了笑,一边戴上面纱,一边道:“前日遇见的那些鲛人,我越想越是不妥,想去找玄机一问究竟。谁知她不在咸宜观中,询问旁人也不知去向。多方探问,才得知她入了宫。”
车内声息全无,刘光琦脸色一沉,“诈我?空车是吧?”
“废话,”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大宁坊这破地方,我都来多少趟了,一来准没好事。”
“给你脸了是吧?”那人有些发急地说道:“别耽误我办事!”
高力士回头道:“公主,刘光琦那阉狗要搜咱们的车……”
“哦,这是黎妹妹,你们认识吧?”
杨玉环迫不及待地说道:“怎么回事?”
程宗扬低声说道:“这是浑府的後花园,府里的人都死光了,刚收拾过。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还算安全。”
“出来遛马的!”高力士捏了个兰花指,遥遥戳着他道
竹叶在寒风间沙沙轻响,雪花落在地上,随即消融。
往东是出城的通化门,往南则是……幹!又是大宁坊!
“天都黑了你遛个鸡巴马?”那人懒得跟他饶舌,“刚才有人跑过来,你见着没有?”
“杨复恭是鱼朝恩的人,”杨玉环道:“他的话虽然不可尽信,但不至于瞎说。後来呢?你入宫去找玄机了?找到了吗?”
潘金莲唇上血迹宛然,脸色愈发雪白。
程宗扬硬着头皮道:“跟我来。”
“这不是上清观就在这儿吗?难道还要绕到别的坊里去?”
片刻後她轻轻吐了口气,啐出齿间的药丸。原本澄黄的药丸已经变得紫黑,散发出铁锈般的气味。
“走远了。”她回过头,奇道:“谁这么厉害,能打伤你?”
三人没有作声,各自坐在一角,静待潘金莲驱毒疗伤。
“你猜。”
黎锦香笑道:“在太泉见过。”
此时坊门已闭,四人潜入坊内,在巷中左右转了片刻,然後跃过一道高墙,掠入一丛竹林。
那人小心起来,“公主在里头?”
“没有就是没有!”
那人脸一板,“给脸不要脸是吧?非让我搜是吧?”
“没有!”
高力士侧过耳朵,“你说啥?”
马车驶过的一株古槐後面,背着斩马刀的杨玉环侧耳仔细倾听。
地抽了过来,一边尖声道:“好你个刘三!好端端的又欺负人家!”
黎锦香仔细看了一眼,“先找个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