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7月1日
仇士良扯了扯袍角,肃容道:“不知卫公何时能率领诸将出动?”
李药师默然不语。
刚才牛逼还吹得震天响,这会儿怎么不说话了?
仇士良暗自嘀咕,忽然心里一亮,明白过来。这是等自己给说法呢,要好处还不肯直说,矫情!
仇士良拍着胸口道:“只要咱家能帮得上忙,卫公尽管吩咐!”
“二百匹马,二百套甲胄。”
“好办!咱家这就命人准备!保证是最上等的战马,最Jing良的铠甲!”
“粮秣、军饷。”
“记下来!”仇士良吩咐随行的义子,“历年拖欠的钱粮全部补齐!再从宫里支一笔款子,补偿天策府诸位将军。”
“还有终南山下的苑林,原本是天策府的骑兵训练场,多年前被宫里的内臣借作他用。”
“没还吗?”仇士良勃然大怒,“这帮混账东西!卫公放心,我回去就挨个拷问,谁干的,我让他一路跪到天策府,给卫公请罪。”
“还有太真公主。”
仇士良一时愕然,请那尊不着调的大神干嘛呢?是嫌长安城不够乱吗?
郄志荣在他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仇士良一拍大腿,“净街虎啊!”
仇士良这会儿终于开始相信,卫公不是吹牛逼,这事儿没准还真能成!要是不成,都不用自己报复,太真公主头一个就得跳脚。
可转念一想,卫公答应得实在太痛快了,以自己的君子之心,度卫公的武人之腹,这事儿不会是有诈吧?
仇士良满脸堆笑,“看来卫公胸有成竹啊。仇某说句不该说的——莫非卫公早有定计?”
果真是宫里的太监,心思Yin损惯了,话一出口就藏着钩子。
李药师不动声色,“且问程侯。”
“你以为我干嘛来这儿呢?”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我都在卫公这儿求了半个时辰了,说的就是这事。”
仇士良恍然道:“原来又是托了程侯的福。”
程宗扬摇着扇子道:“我和谢公子目睹长安乱状,不忍坐视。正好段少卿要来见卫公,便冒昧来此,求问对策。这里头若是有哪些不合规矩的,还请仇公公多担戴。”
“侯爷这话可折杀我了!”仇士良苦着脸解释道:“两位别生气,都是让那帮乱党闹的,我都快成了惊弓那鸟。”
仇士良一手把持君王,屠戮众臣,要算是朝野瞩目的头等大事,可偏偏卫公和程侯只字不提,仇士良暗暗松了口气之余,也揣摩出对方的心思。
有时候不开口也是表态——看来皇上真是把这两位得罪狠了,生死不问。
得到卫公的承诺,虽然心里还有些没底,但有人垫背,还是天策府这种实力派,也足够解燃眉之急。仇士良心头的大石落下,又卖力拍了几句马屁,这才告辞。
等仇士良离开,程宗扬好奇地说道:“博陆郡王与卫公到底约定了什么?”
“生死之约。”李药师道:“不是同生,便是共死。”
程宗扬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狂跳,干笑道:“什么事能让你们两位都赌上生死了?”
“今日十八,明日便是朝会。”李药师道:“你若有意,今晚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程宗扬压下心底的不安,干笑道:“谁?”
李药师儒袖一摆,“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意抱剑来。”
从天策府出来,段文楚脸色发灰,似乎有些魂不守舍,上马时接连踩错几次马镫,险些跌倒。
谢无奕倒是意态从容,潇洒得紧,张口便道:“老程,咱们是不是该准备换国书了?”
段文楚身子一歪,差点儿掉下来,被程宗扬一把扶住。
他浑身哆嗦了一会儿,忽然掩面大哭,“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国家如此,吾侪尽皆不忠不义之徒……先祖在天有灵,罪臣不肖,宁不愧杀……”
程宗扬找不出安慰老段的话,或者说,也无意去安慰他。
来之前,程宗扬思索再三,到底还是没有采用贾文和借李昂首级以安天下的计策,只选择了更温和的平乱,因此亲身造访天策府,请卫公出手。
坦白说,程宗扬对此是抱有疑虑的,毕竟天策府的人马太少,一个坊放俩勉强,放仨肯定不够。对于乱象如火如荼的长安城来说,不啻于指望用一杯水,浇灭满城大火。
但卫公偏偏从容应诺,并无丝毫为难。程宗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跟老贾狼狈为jian,对眼下的局面早有定计。
得知李辅国亲入天策府,与卫公定下生死之约,程宗扬禁不住浮想联翩。会不会是卫公早就不耐烦李昂那鸟货,才跟贾文和默契挑事,逼李辅国应诺除掉李昂?
无论如何,李昂已经是个死人。如果自己没有误解,今夜子时,便是他的死期。
程宗扬望着巍峨的大明宫,不由心chao起伏。城中火光四起,而大明宫上,数日前灯火辉煌的木楼尚未拆除,宫中却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