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赵悯就算年轻的时候作天作地, 但毕竟现今已经年纪大了, 冷不丁见十几个人不打一声招呼就站在自己门口一杵,到底还是没能立马消化这点惊吓,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抖着胡子问道:
“你们几个一大早站在我门口干嘛?”
“伯外公,”虽然秋景和等人是皇子, 但赵悯毕竟是他们的长辈,因此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用熬了一晚上熬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悯,低声道:
“我们有一事相求。”
“你说。”赵悯看着秋景明这几人黑眼圈都快挂到下巴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接下来肯定会说很重要的事情, 否则也不可能熬夜在自己门口守着,像是生怕自己跑了:
“你们都是好孩子, 如果有困难,能帮的我一定帮。”
说完,他捂着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被秋景月扶着,颤颤巍巍地坐下了。
“其实也没什么。”
秋景和等人不方便说想偷看楚瑜师父日记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楚瑜站了出来,端正地对着赵悯行了一礼,这才低声道:
“师叔。”
他看着赵悯脸上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又缓缓垂下眼皮,漆黑的睫毛轻颤着,将想说的话轻轻道来:
“我师父和您的事情,他临死之前,已经告诉我了。”
“”赵悯闻言,低低地叹了一声气,随即别过头,没有再看楚瑜,而是将视线虚虚地落在了满园的青兰上,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他病重的时候,我就写信让他放宽心些,还寄了忘我花,让他磨成粉服下,但没想到他”
“师父把忘我花种满了国师殿,但却没有服下,师叔,你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吗?”
楚瑜颤着唇,道:“师父从未有一刻忘记过您,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手里都还握着忘我花,都还在想您。”
“”赵悯这回没有说话了。
他沉默片刻,指尖轻轻蜷缩,在膝盖的衣料上留下一片鲜明的折痕,像极了他起了波澜的心绪,再难恢复平静。
“而且。师父之所以会收养我,就是师叔您曾经在山脚下救过我一命。”
楚瑜为了打动赵悯,再接再厉道:“您离开听雪宗之后,师父思念您,才把我带回了听雪宗,抚养我长大。”
“”这回轮到赵悯惊讶了,他回过头,上下打量了楚瑜一眼,似乎有些困惑,又有些不解:
“我救过你?”
“嗯。那年我四岁,还是个吃不饱饭的小乞丐,因为捡了包子摊上客人掉落的一个包子,被包子摊主人误认为是偷东西,包子摊主人便放出野狗咬我,是师叔你救了我,还请我吃了包子和面。”
“临走之前,您给了我一笔银子,还将听雪宗的信物交给了我,让我如果有困难,就去找您。”楚瑜道:
“后来我觉醒了圣女血脉,被族人带回青州,但是一年之后,师父便寻到了我,不知和大长老说了什么,大长老便同意师父带我离开,但是等我跟着师父回到听雪宗的时候,您已经不在了。”
“是,那时我已经和师尊三击掌,发誓与你师父此生此世不再相见。”
赵悯叹道:“甚至连青岚死了,我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师尊他不仅带走了他的尸体,埋在听雪阁的竹林里,还不许我吊唁,甚至连我三跪九叩求到山门,也不肯放我进去。”
他苦笑道:“你敢相信吗,为了阻止我见到青岚,他甚至派出了四大长老来拦我,我被他们打的吐了血,却连宗门都进不去。”
“师祖他一直觉得是您引诱了师父,害他最心爱的徒儿相思成疾,因此丧命,所以一直恨您,甚至在我面前,他提起您时,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楚瑜说:“修道之人必须清心寡欲,同宗相恋,更是大忌。”
“罢了,不必说了,是我害了青岚。”赵悯活着的每一天,没有一日不再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听师尊的劝告,非要练那些招魂邪术,不仅让自己走火入魔,还把一向冷清又与世无争的小师弟楚青岚拉下了神坛,落的今天这个下场:
“他将你视若己出,所以他死的时候,我就留下了信物,只要你有难,我一定全力相帮。”
赵悯回过头,此事眼底已然恢复了冷静和肃然,只是脸上的哀伤任旧藏不住:
“你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见此,楚瑜和秋景和对视一眼,知道赵悯已然被他们说动,顿了顿,这才继续说下去,道:
“师叔,我师父他,临死之前,留下了一本起居录。”
“上面记载了很多道法玄术,和他平日里的所思所想,许是不想流传开去,为祸人间,所以上面的文字,都用特殊的符号暗语所记录,我无法破译,还望师叔您出手相帮,若有可能,说不定能在其中找到治愈父皇的良方。”
“哦?”赵悯闻言,脸上凝重的表情微微松开,低声道: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