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往里头看一眼,果然见主仆三个?已经大包小包地开始收拾了,摇摇头:“请您暂时留在?这儿,等过?完年?,算好账,再说要走的事情。”
他传完话?,就转身走了,留梁和滟坐在?一个?箱笼上,撑着下颌,往前院的方向看。
已和离的夫妻,再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实在?叫人觉得?尴尬。好在?梁和滟和裴行阙之间原本就淡淡,日常就算在?一起坐着,也少有什么交流,因此如今也不过?是两个?人一前一后两个?院子分开住着而已,平日里非必要不往来,往来就是一起吃饭,两个?人之间隔着满桌子人,各自坐在?一角上,遥遥相望,彼此无?言。
只有喜圆搅乱,咬着两个?人衣角,各滚一圈,讨食。
梁和滟揉一把她毛,抱住,不叫她往裴行阙那边跑,但裴行阙搛一道?菜,是排骨,小肋排,炖得?软烂要脱骨,他用勺子压住,捏着筷子剔rou。当啷,骨头落碗里,喜圆耳朵灵敏,听见动静,两只耳朵支棱起来,在?梁和滟怀里蹬腿翻身要往裴行阙那边跑,最?终得?逞。
梁和滟只蹭到一身狗毛。
裴行阙瞥一眼来自己?脚边讨食的小狗,笑笑,弯腰,连骨头带rou,一起拨她小碗里。
“喜圆!”
梁和滟啧一声,叫喜圆,可惜她翻脸不认人,专注碗盘里的rou,方清槐咳一声,拍她手臂:“吃饭呢,看你蹭一身毛,去洗手。”
梁和滟无?可奈何,起身去洗漱。
方清槐已经晓得?她和裴行阙和离的事情,不是瞒不瞒的事情,他们分房睡的第?一宿,方清槐就察觉出不对劲儿,更别说后头她着急忙慌要收拾东西的时候。
他们情况特?殊,带着一点无?可奈何的意思在?,谁也没对不起谁,谁也说不上真的做错了什么。虽然做母亲的,难免偏袒女儿,觉得?她受了苦,遭了罪,嫁裴行阙这一年?,没过?几天好日子。但方清槐又实在?善良柔软、缺少锋芒,且裴行阙在?她这里,印象不错,一方面还因为当年?期望他死的事而惴惴不安,一方面又觉得?他可怜又可惜,到底也是个?好孩子。
于是晓得?了也就只是晓得?了,说不得?劝不得?拦不得?的,干脆装什么也不晓得?,一切照旧,只是无?形间,还是隔开一层。
只是她原本给裴行阙做了腰带的,花纹绣到一半,边边角角的百合纹一下子变得?不合时宜起来,梁和滟安慰她:“没事,到时候裁短或者加宽点,留给你下个?女婿。”
方清槐拍她一下,回头,看见裴行阙站门边,带点笑,在?叩门。
那笑只牵扯唇,脸上皮rou没动,带出一点皮笑rou不笑的冷淡来,眸光也淡,垂着,像冰雪一渥。
梁和滟适才那话?不过?随口一提,若没裴行阙,她其实完全没与人成亲的念头和打算,必然要孤身一人到如今——她仿佛在?感情上从来就迟钝一点,从没在?男女之情上开过?窍,没有过?少女含春的季节,就仓促地捱到了她需要严密封锁的冬天。
方清槐也晓得?这个?,知道?她在?讲玩笑话?,但这话?叫裴行阙听见,就有点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了,毕竟如今他们还同住屋檐下,和离也才没两天。
方清槐伸手,捏剪子要拆那花纹,一边对裴行阙讲:“听她胡沁呢,行阙,你喜欢什么花纹?我给你绣上。”
裴行阙温和笑:“我都喜欢的——那百合纹就不错,您绣得?辛苦,再劳烦您拆了重缝,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顿一顿,他终于在?站在?这里后第?一次看向梁和滟,眸光淡淡,比两个?人初见时候还生疏一层:“我将来总也还会再用上这花纹的——县主不是祝了我么?”
他脸上带点笑:“县主有空吗?想?和您谈些事情。”
梁和滟还在?费力理解他话?,想?他讲得?是她当初讲他日后总能再找个?合适的大皇子妃,到时候妻子有孕,就能证明他某些方面的清白的事情。
只是用前任岳母绣的腰带,上面还是那花纹,似乎是不太?好:“我和侯爷已经和离,侯爷以后的妻子看见那腰带的话?,心里大约会不太?舒坦。”
梁和滟起身,跟他出去,想?他适才讲的话?,还是忍不住,讲出来。
裴行阙瞥她一眼。
他五官生得?极深邃锋利,皮rou平整,轮廓分明,脸色淡淡的时候,带出一点威压气势。此刻静默瞥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无?端叫他讲出的话?显得?意味深长:“我没讲我要再有别的妻子。”
梁和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他们写和离书?这事情,夹在?她两场眠寝之间,迷迷糊糊,昏昏沉沉,中?间错杂许多散碎记忆,以至于像是她做的许多梦中?的一场。
且他们的日子也没太?大变化,除了两个?人分房睡,一切照旧。
叫她迟迟没意识到,他们已不是这样的关系。
直到此刻,裴行阙的态度,叫她骤然意识到这事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