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刀未老
下来的人,是省厅著名的刑侦专家,也是周时读书时的老师,名叫关国栋,虽然早已过了退休年龄,却依然是省刑侦系统不可或缺之人,更是培树了大量的刑侦人才,因此时常被返聘。
关国栋却常常自嘲,说好听点是返聘,说不好听自己就是个扑火队嘛,哪里有火去哪里。不过玩笑归玩笑,关国栋往往乐此不疲,干了一辈子刑侦,突然退休没案子了,他浑身每个毛孔都写满了难受。
这不,听说自己的得意门生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正需要省里派驻指导组,他便主动提出去天南市走上一走,他更想看看这闹市杀人案的嫌疑人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很快,关国栋就带队来到了天南市,周时见到他时,满脸写满了“愁”字,第一句话便是:
“老师,我一周之内先撤职又复职,跟坐过山车似的,工作这么多年,都比不上这几天刺激,这个孟开良是摆明了非我不可啊!我就想不通他怎么就认准我了?现在全国的目光像密密麻麻的剑一样戳着我,还好您来了,不然我都感觉快要被捅成筛子了。”
说完后,周时也顾不上什么级别之分,沮丧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恨恨地点燃一支烟。
关国栋也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周时的肩膀,不疾不徐地安慰他:“我来,也只是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这个案子,还得靠你自己,你要始终记得一件事,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的案件,也不存在完美犯罪,该怎么查,就怎么查,不要被任何人牵着鼻子走,你只需要按你认为对的方向去。”
周时抬起头,眼神对上关国栋的目光,那目光里充满信任,和孟开良莫名其妙的信任不同,老师赋予他的信任,经常能在他疲倦之时,给予他急需的力量。
慢慢地,周时激动地情绪逐渐消失,烟刚好吸完,他也恢复了平静,沉默了片刻,周时起身对关国栋道:“那,老师,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谭元元?”
关国栋摊了摊手,回答:“当然了,不止看谭元元,还要再走一走案发现场,见见那个孟开良。”
半小时后,二人并肩而行,来到了停尸间,因为谭元元已经没有家属,案子又没有侦破,所以谭元元的尸体一直在停尸间冷冻。
她的面貌依然如初,仿佛睡着一般,面容和谐安详,只是胸前的那瘆人的刀口,仿佛抿着的嘴,里面似乎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冤屈。
周时指了指那刀口,对关国栋讲明了之前鉴定出来的所有疑点:
“伤口自下而上倾斜,证明凶器也是自下而上捅入,致命伤就这一处,其实鉴定结果,确实都撇开了孟开良的嫌疑,现在他翻了供,反而符合现场情况了,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怎么杀得谭元元,而孟开良既然在现场,一定是亲眼看见谭元元死去的,他为什么先揽过罪却又否认了?他是否是凶手的同谋?他做这些事的意图又是什么?”
关国栋没接话,他盯着谭元元看了许久,就在周时以为关国栋是不是没听清他刚才的描述时,关国栋突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周时道:“你的推测是什么?”
周时沉yin了片刻,毫不迟疑地回答:“合谋,孟开良与谭元元的合谋。”
关国栋眼睛闪出诧异的目光,随后又了然一般,点点头:“是有些骇人听闻,不过……你之前是否注意过她的表情?”
“表情?”周时随即看向谭元元的面孔,进而马上明白了关国栋的意思。
对啊,就谭元元这样安详的面孔,根本没有受到意外伤害时的恐惧,也没有濒死前的痛苦扭曲,这是否能说明她对自己的死亡是知情的,甚至是满意的?
不过仅靠这一点,并不能证明周时的推测,只是结合之前的调查,比如谭元元的那本日记,比如孟开良十分明显地引导他去查谭满,周时早已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再看谭元元死前的表情,确实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只不过,截至目前,都是周时一个人的猜测,说出来很难让人相信。
关国栋却没有否定周时,周时的猜想,虽然违背人之常理,却并非不可能。
之后他们两人又一起去提审了孟开良,只是那货果然如传说般不好对付,他一见周时身边还有一个关国栋,根本不发一言,拒绝任何交谈。
走出看守所,关国栋问出了和李新文同样的问题:“你真的不认识他?”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关国栋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
“不对,以他看你的眼神和态度,他对你的信任绝不是没来由的,你们两人一定有过交集。这个交集或许是你根本不曾注意,却让他深刻铭记的。我建议,你去翻翻之前处理过的案子,包括来刑警队之前的,或许会找到有用的线索。”
周时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件事也始终让他不得其解,他不止捋过一次事情的发展经过,他甚至怀疑,这起案子发生在他提职的关键时刻,都是孟开良算计好的,可,为什么呢?
不过他之前很坚定地确认自己没见过孟开良,现在关国栋这样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