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一场雨,寒气就料峭起来,小刀子一样顺着衣缝往里戳。
谢舒音回来时穿了件薄的羽绒衣,比毛线制品要抗水些,可手脚也冻得冰凉凉的,回家的第一样事就是泡进自己房间的浴池里,通通透透地洗了个热水澡。
谢舒音最喜欢的水温,要比常人习惯的温度更烫些,冷天里能洗得人心口熨帖,再上一度就只能浅浅探一探手脚,不敢没过全身了。
就这么在浴室里温炖了一会,谢舒音起身出浴,热烘气儿熏得她脸颊晕红,这才发现竟忘了将换洗衣物拿进来。
这是她在国外待久了的习惯。一个人住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裸着身子在阳台上吹风喝夜酒也是有的。反正她不开灯,也不吵闹,没人看得见。
随手扯过浴巾擦遍周身,又将滴水的发丝松松一拢,就这么裸着身子,推开浴室的门进到屋内。
大院的小二楼虽然老旧,盖起来的时候却没敢打一点折扣,实打实的双层中空厚墙,又隔音又保暖。不过也要屋里有暖才能保得住。谢舒音回来的时候窗子还半掩着,地暖和空调都没打开,屋里屋外串的是一样的冷气。
可等她洗完了澡出来时,她这间小屋已关好了窗,头顶空调正嘶嘶地冒着热风。卧室暖得跟浴室里没差几度,自然也就不用急着抖抖索索地翻箱倒柜了。
阔别三年,谢舒音料想她房间里应该不剩下什么能用的东西,旧衣服哪怕勉强能穿,估计也被陈年樟脑丸熏得太冲人了,于是便还是从自己带回来的那堆行李里挑了两件。
刚提上内衣,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床上,手机屏幕一闪一闪,谢舒音瞄了眼来电人姓名,慢慢悠悠地扣好文胸,等响到第三声才走近接起来:“喂?”
“安顿好了?”
“嗯,刚洗完澡。”
电话那头的女声带了笑:“你动作倒麻利啊,还没跟我吃顿接风宴就先洗澡?这是准备上床睡了?”
谢舒音也笑:“京城天太冷了呀。没别的事我就上床窝着了?”
“那不行。”女人轻哼,“我都亲自来请你了,你还躲懒?”
“唉……”谢舒音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定要来吗?”
“一定要。”女人说得斩钉截铁,声音里带了忿忿催促之意,“快点来,有钱挣。哦对了,记得穿漂亮点。”
言罢便挂了电话。
这是……要给她介绍工作?
谢舒音伸指勾了下肩头细伶伶的内衣系带,极轻极浅地笑了一下。
一个小时后,谢舒音将自己打点停当,从二楼卧室下来准备出门去。
正想着要不要和哥哥说一声再走,就听门口“吱”地一响,门板打开复又合上,谢予淮从门厅处走过来,和她打了个照面,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织带的篓子。
谢舒音歪头扫了一眼,那篓子鼓鼓囊囊,正散发出淡淡的水腥气,有东西在里头咯唧咯唧地闹腾着,便问:“这是什么?”
谢予淮道:“底下刚送来的螃蟹。”
他记得,前些日子楚霄凌发百蟹宴朋友圈的时候,谢舒音点了个赞。
他将蟹篓换了个手提拎着,免得腥气太重扰了她,深邃的眼眸在她身上定了定,见她换了衣服,低声道:“你是要出门?”
“嗯。和朋友约了见一面。”
谢予淮点点头,眸子垂下去,“晚上……回来吃饭吗?”
谢舒音看了下时间,才四点钟,这会子赶去吃了,到晚上也得回来吃宵夜,于是便道:“应该回的,只是要迟一些了。”
“嗯。”
之后就再没有别的话了。
谢予淮给谢舒音让开路,独自提着蟹篓走到厨房里。外间门声一响,谢舒音离家赴约去了。谢予淮则蹲身下去,在一堆八爪横行的蟹中挑了两只最大个的,撂进水池里仔仔细细地刷洗起来。
银泉山庄。
谢舒音来的时候,晚宴还没有开始。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晚宴的说法,山庄门口拉的横幅是京沪青年企业家交流峰会,衣冠楚楚的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堆,品着香槟、咖啡和茶,等晚间翻台以后才会布上正餐。
这一餐就跟酒吧里的汽水和牛nai一样,就是个陪衬的意思,没谁会专门为了吃一口饭过来。大家心里都清楚自己来这是干什么的。
谢舒音没有急着去找楚霄凌,只随意从茶台取了几样小食甜品,端着碟独自找了处偏僻小几落座,一边小口小口地咬着桂花糯米糕,一边放空视线,看庭中树影梭梭摇落。
邻桌两个穿着很贵气的女人正聊着天,谢舒音没有要偷听的意思,可地界就那么大,语声毫无阻碍地钻到她耳朵里来了,稍稍听一会就能理出许多条弯弯绕。
“于总,您这都有了身孕还要忙上忙下主持办会,今天真是太辛苦了!路总多亏有您这么位贤内助,生意越做越大了呢!”
被称呼为于总的女人一身秋香色旗袍,暗梅纹雅致地点缀其上,外面罩了件纯白的小西装,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