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澈到外地出差了,今晚不会回来。
和平协议是两面刃,虽说韩澈这两个多礼拜以来待她温和许多,但两人亲热的质量有如热恋中的爱侣,夜夜笙歌的下场便是许清清时常睡不饱,就算白天睡过中午仍总是十分疲累,这下好不容易得到一个可以好好休息的夜晚,吃过晚饭也不画画了,早早洗漱完毕便上床睡觉。
原本以为自己会沾枕就睡,没想到在床上躺了一阵子却依然清醒。
大概是因为下午那本书没看完?总觉得不太踏实,偌大的空间格外安静。于是她下了床,打算把故事看完再睡,进书房前还先放了点音乐。
在书架上找书时,她的目光习惯性地先落在《谎言之爱》的书背上。
下午已经吃过药了。
她跳过《谎言之爱》,挑出了另一本书。
明明打算赶快读一读就去睡的,许清清窝在沙发里读着书页上的文字,却开始走神,越是想专注却越读不下去。
或许是韩澈不在给了她点空间,又或许是夜晚本就特别容易引人遐思,此刻的她是心事重重。
韩砚和小青替她弄来一个月份量的避孕药,她吃了三个多礼拜,现在已经剩没多少了。
原本她打算靠着避孕药,就这么一路和韩澈周旋下去,只要撑到他愿意让她走出别墅的那一刻,她就能在罗希琳或韩砚的庇护下脱离他的掌控。
但最近,她发现自己有时一不小心会……入戏。
『不要走……』
这些在他怀里入睡的夜晚,她有时会被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吵醒,然后发现韩澈正说着梦话。
那些杂乱无章的囈语中,总有一句话特别清晰……
『不要走,清清,不要走……』
她突然回想起罗希琳问她的那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你想离开韩澈吗」。
是的,她依然想离开,想脱离他的掌控、重回正常的生活。
但另一个问题,她发现自己已经回答不出来……
『你想「彻底」离开他吗?』
当初罗希琳问她的时候,她还分不清两者的差异,但现在,她知道差别在哪里了。
最近她总是在想,如果她真的彻底消失在韩澈的世界里,接下来他会如何?
她由衷希望韩澈可以摆脱黑暗的过往,不要活在愤恨之中。但从自己就算丧失记忆仍丝毫无法动摇他对她的恨,以及罗希琳揣测他失去她之后会有的反应,她害怕,如果她就此消失,韩澈将再也摆脱不了那段过往,甚或被心魔吞噬。
她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再离开?至少,替他解开心结,让他就算没有她也能好好的?
她发现自己开始会想知道他们过去经歷了什么,也因此才会藉由侍女们的反常来试探他。要说这是出于同情或赎罪都无所谓,她只知道,眼下的情况,或许真的被韩砚给料中了……
她放不下韩澈。
现在她渐渐明白韩砚为什么要对她说:不要迷失自己。
但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电子锁的解锁声俐落划破万籟俱寂的夜。
凌晨四点多的此刻,许清清正深深沉浸在睡梦中,丝毫没察觉有人进入了室内。
稳健的脚步声逕直的、缓慢的接近卧室、接近她正睡着的大床,最后,在她面前停下。
夜灯下,她柔美的睡着,寧静安详。
那人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后,手缓缓伸向一旁床头柜上的夜灯,一声不响的,熄了它。
室内突然陷入了黑暗。
黑暗之中传来黏胶被慢慢撕开的细微声音,接着是一阵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清清……」
然后那人开口了,很轻很轻:「清清,醒醒。」
「嗯……?」她迷迷糊糊的睁眼,发现房里暗得什么都看不清,正想开灯……
「清清,是我。」
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好近……
「韩砚?」逐渐清醒的许清清赫然发现自己正被环抱着,「你怎么……」
「嘘,听我说,」他用气音说着:「我把药放在你枕头下了。」
闻言她一怔,原来韩砚是来给她送避孕药的。
「你怎么知道……」药快没了。
「我当然知道。」
他躺在她身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尖,酥酥痒痒。
「可是你这样很危险。」她一动不敢动,低声却着急的说:「要是韩澈发现,到时候……不,他一定会发现的!」
「所以你得反抗我。」他将她搂得更紧,「就当作是我把持不住……」
「不行!」意识到韩砚这次是打算赔上自己了,许清清果断拒绝并转过身来,「你会受伤的,你上一次的伤都还没好,不能再——」
驀地,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她的嘴,接着她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片死寂之中,她睁大眼,却完全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