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躲躲!
就知道躲!
说完,她又是一恍惚。
夜清在三百年前只身硬闯天界,神族的九十九重诛魔阵都没能困住他。
最后逼得烛照现身,抽了他魔髓,将他从神山击落。
钻心的痛遍布全身。
落摇染上了哭腔:“夜清……你出来,出来好不好,我……我……”
很想你。
很担心你。
可是……说不出口。
落摇颓然坐倒,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三百岁,可其实她至少六百岁了。
那三百年,她在魔域,是夜凰。
爹爹恐怕是找了她三百年,终于在人间界找到了她。
他接她回魔域。
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洗去了她那三百年的记忆。
落摇全忘了。
再醒来时,只以为自己刚刚走下鸿蒙树。
那三百年的点点滴滴,密不透风地向她裹来。
她记起了自己说过的每句话。
她记起了自己做过的每件事。
她明明对夜清许诺了那么多,明明说好了一起重建魔域,明明都将不欲宫照亮了。
可是,她走了。
一声不吭,未留片语地走了。
当时的夜清,是怎样的心情?
他本就敏感多疑,本就因为“罪业”的侵蚀,极度厌世。
她这样走了,他得多着急?
他硬闯天界时,又是抱着怎样的决然?
落摇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爹爹对他说什么了?
母亲又对他说什么了?
想到这里,落摇眼眶通红,泪水止不住了,她体内没有灵力,她感应不到夜清,他若是就这么回了魔域,她甚至都没办法去寻他。
“夜清……”落摇哽咽着,“你出来好不好,我当时在人间界遇到了爹爹,他把我带回了东神山,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忘了,对不起,我居然……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
夜清没走。
他只是隐去了身形,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落摇的话,让他确定了一些事。
忆珠里是夜凰的记忆。
她记起了那三百年。
但她不知道自己是烛照。
她是夜凰。
可是夜清却一动都动不了。
夜凰也好,落摇也罢。
她终究会回到鸿蒙树,终究会归于古神烛照。
那一幕,夜清永生难忘。
他以为夜凰被神族掳走,不管不顾地硬闯天界,冲破九十九重诛魔阵,剑指鸿蒙树。
青伏冷冷看着他,眸中尽是刻骨的恨意:“无耻小儿,竟敢亵渎天神!”
古神烛照是神族的神。
是天界的至高无上。
是让四方神帝臣服的天神。
夜清:“她在哪儿。”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青伏冷笑:“你不过是她万万年生命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劫。”
夜清看到了她。
她撑着一柄通体橙金色的神伞,衣衫是极其素淡的白。她背后是无尽的招摇花,金色的招摇花。
圣光之下,她却如同褪去了一层色彩。
明媚柔软的笑容消失了,漂亮的眸子里没了灵动与生机。
她的容貌更胜,美得让人无法直视。
然而,这份美丽遥不可及。
就像冰上之上的阳光。
只见灿烂,没有温度。
那是斩断一切因果的无情。
“夜凰……”夜清颤着嗓音唤她。
她声音清正平和,只说了一句话:“幽荧,你不该醒来。”
遮天伞轻晃。
三界极昼凝结于一处。
那致命一击落在夜清身上时,他没有挪动丝毫。
烈阳灼心。
魔髓粉碎。
他从东神山上坠落,跌进了幽荧深渊。
——幽荧,你不该醒来。
——夜清,你不该存在。
会害怕
落摇一直在哭, 一直在道歉。
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偏又忘记了最重要的那一段。
夜清定定地看着她。
她通身没有灵力涌动,身体越显纤薄, 素色的白裙像轻飘的云,托起了暗淡的光, 薄薄的肩膀颤动着,哭声始终压抑,远没三百年前的放纵, 可其中的悲伤更胜, 浓浓地扩散开来,不掺丝毫虚假。
她很痛苦。
夜清清晰地感受到了。
不可以, 不能够。
靠近她只会是重蹈覆辙。
一次不够。
还要再来一次吗。
终究是镜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