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清炖狮子头,该出锅了。”
除夕的逼宫来得突然, 结束得更是雷厉风行。
朝堂上一下子变了风向,英国公复爵,一举被提为中军左督,统京畿卫所及上直十二卫的亲军, 一时好不风光。
陆怀熠一早将高杞和收集好的物证都递交进宫中, 然?而清算五皇子谋反之事自是如今的第一要务, 要论谋逆之罪,要抚慰参宴群臣, 还要连夜大洗乾清宫,可谓是忙得不可开交。
起初还只是沉寂多年的兆奉陈案被搁置下来, 再过一日, 连陆怀熠也免不得被召进宫中帮忙善后,成天在宫里宫外不停奔波。
而谢府这头?, 自然?也是忙碌的。
因着年前假作离京,如今才得了空开始除尘挂彩。
太医院的张院使一天请一趟,伙房里头?煮药的吊子就没有?歇下来过。
谢安朔是在正月初三午后醒来的。
他方一睁眼, 便瞧见芫娘枕在他床边,正合着双眼, 睡得正熟。
他轻轻伸手?摸摸芫娘的头?顶, 声?调虽还有?些虚弱,却已然?比除夕好了太多:“囡囡, 别在这守着了。”
“快回去睡吧。”
芫娘听得动?静,这才揉揉惺忪睡眼醒过神来:“哥哥醒了?”
谢安朔苍白的脸色上挂出几分温和的轻笑:“这几日在床榻前照料了多久?”
“不久。”芫娘摇摇头?, “其实都是云笈姐姐守着,换药包扎也是云笈姐姐帮太医院的张院使来的。”
“今日只是云笈姐姐有?些事情出了府, 我才过来瞧瞧。”
“张院使说你?流了好多血,这几日要紧着给你?补气血为主, 又不能用牛羊鱼虾之类的发物,我专门炖了虫草花鸡汤。”
“中午给娘亲用过,娘亲说很好喝,你?等一阵,我给你?也盛一碗来。”
她说着打?开门,也顾不得谢安朔还想唤住她,便径直往门外?走去。
谢安朔望着芫娘离去的背影轻笑起来,一旁的阿正就忙不迭来到床边扶着谢安朔坐起身。
主仆两个人正搭了不多几句话?,便迎上谢云笈从外?头?回来。
谢云笈见得谢安朔醒来,登时面上一喜,但?是她很快又滞了滞,叫盼星搬凳子远远坐在了床脚。
谢安朔轻声?问:“既回来,怎么不坐近些。”
“外?头?天寒地冻,莫将?寒气过给你?才好。”谢云笈拨动?几下炭笼里的银炭,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唤盼星将?一支老山参搁在桌上。
“宋世叔一腔孤愤入京告状,不想却遭周悯同利用,引得如此轩然?大波,他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
“世叔也不愿等陈案重翻,就只留下这支老参,又叮嘱我些言语,便离京了。”
谢安朔垂眸轻笑:“他可是叮嘱你?好好保重?”
“如今证据已然?齐全,待到兆奉陈案翻了案,你?的身世自然?也要为人所?知,到时候该如何保重?”
谢云笈低声?:“我自有?我的去处。”
谢安朔却撩起眉梢:“还会有?比这里更好的去处么?除夕那日,我分明听见你?情急下唤了一声?望凝。”
“云笈,你?若是不愿留下,我绝不会强留你?,可事到如今,那些欲盖弥彰的话?我已经听倦了,你?还要同我再讲?”
他缓缓握住谢云笈的手?:“云笈,我的心意你?明白,你?的心意,难道我会不懂吗?”
谢云笈滞了滞,虽未曾反抗,却还是低声?道:“如今兰序妹妹回了谢府,可陛下还未曾给贺家平反,那些掩人耳目的事还不能不继续做。”
“否则传出去,谢家被有?心的嚼了口舌,来日兰序妹妹许人家恐要遭人非议。”
“我等的住。”谢安朔的声?音无比郑重,“即便是兆奉陈案我都查的下去,等这些时日,又能算什么?”
“云笈,如此,你?可愿坐得离我再近一些了?”
谢云笈缓缓点下头?,终于放任自己?伸手?轻轻抚过谢安朔苍白干涸的唇瓣,漾着满眼的心疼:“你?醒过来就是最大的好。”
“我去给你?倒些水,润一润。”
门外?的芫娘端着鸡汤,一时不禁顿住步子。
鸡汤都用吊子热着,是现成的,她一早就端了汤回来。
可是听着哥哥和云笈姐姐的言语,她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那些话?怎么听都怪怪的。
芫娘自然?是想云笈姐姐一直留在谢家做她的姐姐,可听哥哥那些话?,仿佛跟她并不是一个意思。
哥哥好像,不止想让云笈姐姐当她的姐姐。
正纠结之余,门忽然?被盛水的盼星一把推开:“兰序小姐也来了?”
“外?头?冷,可别冻坏,快些进屋吧。”
芫娘想逃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跟着盼星一起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