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余哲从城墙下来,就没看见沉璧的人影,还以为她跑到城里了。
见余哲愣怔着,殷实额头登时冒了汗,拉起他就要走:“坏了,赶紧派人找。”
话音刚落下,一个声音忽然从城门口传来:“两位不用担心!夫人正在城内的伤兵营里,帮忙照顾伤员呢。”
殷实转头望去,见一个大汉笑着走来,手按着腰间佩刀,身后还跟着刚才的百夫长。
百夫长走上前,给二人介绍道:“启禀大人,这位是大都督的副将,宗桓大人。”
殷实和余哲抬手行礼,宗桓笑着回了一礼:“这几日,两位大人辛苦了,此处有咱们弟兄处理,两位和将士们先去休息吧。”
余哲连忙问道:“那、那大都督什么时候回来呀?”
宗桓一听,笑着拍了拍余哲的肩膀,把余哲吓得腿一软,又不敢后退,只能强撑着挺直腰板,站在原地。
“大都督率兵追击西域残兵了,两位大人稍事休息,等大都督回城,在下自会领二位前往拜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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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几十米处, 就是安置伤兵的伤兵营,不过说是营地,其实就是几个简单的军帐。
城内不少百姓看到有伤员在, 也都自发前往送来伤药和粮食, 不少妇女也都留下帮忙,营中的伤员不时传来痛苦的哼声,有年纪小的士兵,甚至直接哭了出来。
沉璧看着面前的小男孩,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左侧整个小腿从膝盖下消失, 露出膝盖断口处的模糊血rou和森森白骨。
男孩一直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发出声音,她放轻手下动作,手中白布缠好几圈还是会被血渗透。
听着男孩几近抽泣的喘声,沉璧看着手上的血, 不敢抬头看他,低声道:“要是我下手重了,可以喊出来, 不用忍着。”
男孩摇了摇头,声音稚嫩青涩:“谢谢姐姐, 我没事。”
这一声“姐姐”, 直接让沉璧愣在原地了。
她的目光落在男孩的断腿上, 脑海中蓦然浮现那张熟悉的面容, 面色铁青、紧闭着双眼, 无声地躺在她面前。
那人四肢残破, 面容破碎不清,内脏里几乎流空, 唯有手中紧紧攥着的佩剑,依旧悄无声息地伴随着他。
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喊声,像是在笑着喊她“阿姐”……
沉璧闭上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这些幻听幻视,究竟是不是真的。
男孩见沉璧闭着眼睛,神色变幻不明,他伸手抓住了小声道:“姐姐,我、其实我不是很疼的,你不用担心。”
他以为沉璧是因为自己伤心,看见沉璧悄然睁开眼睛,收起身边的药与白布,低声对男孩道:“我再拿些药过来,等我一下。”
说完,男孩愣怔地望着沉璧单薄的背影,知道那身影消失在转角,他终于龇牙咧嘴地抱住伤腿,大口的喘息着,眼眶不自觉地发着红。
身边不断传来的哭喊声,看着一个又一个前线伤员被抬进来,沉璧眼前一阵阵地晃,她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墙坐在地上。
似乎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流失,她觉得自己从没有这样累过,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还晃着一片又一片的红。
叶城的这道城墙,甚至说,北境的这道防线,是用无数人命堆积起来的。
所谓战事,无论胜负,最后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无数无辜的人被卷进这乱世中,浮浮沉沉,被吃人的巨浪吞没泯灭,找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
若是有一日,能再不打战争了,该有多好。
蓦然间,胸口里传来一阵钝痛,沉璧觉出喉间涌上腥甜,没来得及忍住,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来。
胸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啃噬着,疼得她喘不过气来。
沉璧咬紧唇,将口中的血尽数吞进肚子里,抖着手从怀里拿出小瓷瓶。
小瓷瓶里面,还有最后一粒药。
沉璧拨开药塞,将药倒在手心里,因为没有水,只好直接吞了下去。
她胡乱抹了下唇边的血,小瓷瓶被随手放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远了。
忽然,它撞到了一人脚边,停了下来。
下一刻,瓷瓶被人从地上捡起。
看着靠在墙角下的人儿,唇边残留着几分血痕,惨白的脸上满是疲惫,素净的衣裳上布满血污。
手中瓷瓶被人攥紧,开口时声音都有些颤抖——
“殿下……”
听见声音,沉璧睁开眼,就看到一个身影扑了过来,将自己紧紧抱住。
“殿下,奴婢来迟了……”
这道声音,沉璧再熟悉不过了,她连忙将人扶起来,一看见眼前满是泪水的脸,顿时惊喜道:“融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融冰红着眼睛,紧拽着沉璧的衣袖:“殿下说走就走,把奴婢抛下不算,连去哪里都不告诉奴婢!当真是心里没有奴婢了!”
沉璧无奈地拉着融冰的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