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子钰看了一圈,见到了眼熟的面孔,是戚献。
心中甚是狐疑,戚献不是仙门寻生宗的天兵吗,她唯二两次随祖师娘去寻生宗,都是戚献来接她们的。
虞子钰忧心忡忡,莫非寻生宗这个仙门倒台解散了,戚献不得已另寻生计?
她起身小跑上前,来到戚献面前,凑近他悄声问道:“小伙子,你不在寻生宗当差了?”
戚献站得笔直如一杆长枪,面无表情目视前方,并不回她的话。
虞子钰又问:“寻生宗这个仙门,如今可还在?”
“在。”戚献终于是答话了。
如此,虞子钰也放心了许多。只要仙门还在,成仙便不只是一条路走到黑的独木桥。
晃悠了会儿,隐隐约约听得,老皇帝震耳欲聋的咳嗽声于宣政殿内传出。虞子钰都怀疑,他再这么咳下去,该把肺给咳出来了。
她提起衣裙,一步步踏上由大理石砌成的陛阶,来到宣政殿大门前。殿门两侧的盘龙柱浮雕栩栩如生,堪称宏伟。
虞子钰首次靠近宣政殿,看着这个象征最高皇权的地方,不禁心chao澎湃。她不免好奇,大臣们究竟是如何上朝的。
正欲继续挪移步子,威风凛凛的羽林军手中苗刀一伸,截在虞子钰面前,不让她进入。
“我是虞子钰,皇权特许,也不能进去?”虞子钰对殿内的情况好奇不已,探着头往里看。
“何人在殿外喧哗?”老皇帝瞧着像是身子半截进了黄土,年老体衰,却耳目清明得可怕。
虞子钰连忙高声回话:“皇上,是我,虞子钰!”
老皇帝嘿嘿笑了两声,嗓子沙哑如发锈的锯条在割锯石块,回她道:“是子钰啊,有何事,进来说吧。”
羽林军苗刀回落,稍稍对虞子钰欠身,长臂一伸做出相迎姿态。
虞子钰跨步入殿内,腰背挺直,背上长剑紧扣于脊背,她左手搭在腰间弯刀的刀柄上,像是来秉公执法的捕快。
众人暗自吸气,除了羽林军,能够带刀剑进入宣政殿的,真是独独虞子钰一人了。
殿内之庄严恭肃,令虞子钰不免也严肃了起来。
老皇帝含胸驼背,伛偻着身子窝缩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他看上去比在寻生宗时更加老态,头顶几根稀疏白发几乎要撑不住冕冠,扭曲面孔的皱纹沟壑深得渗人。
大臣们按官位等级,依次整齐站列于堂殿中央,各个身穿朝服,面容凝重。
虞子钰从中间而过,看到三殿下萧瑾站在大腹便便的太子身侧,二者一个长身玉立乃公子如玉,一个肥头胖耳乃丑态毕露,形成鲜明对比。
萧瑾偏头看向她,朝她笑了笑,虞子钰也对他笑当是回应。
她继续朝前走,一只大手拉住她,将她拉到自己身旁,赵天钧紧紧攥着她的手,满脸赔笑弯腰:“皇上,家女年幼无知,误闯大殿惊扰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老皇帝摆摆手:“何罪之有,子钰聪明伶俐,这宣政殿她如何来不得?”
底下的大臣们寂然不动,阒无人声
片刻后,虞子钰爽朗大笑打破了僵冷的沉默,她大笑道:“皇上说的是,知我者,莫若皇上是也!”
老皇帝也跟着笑起来,虞子钰一同狂笑不止。
赵天钧于宽袖之下在她手背掐了一把,压低声音:“乖乖,你可别笑了。”
“你掐我干嘛。”虞子钰不满地抽出被父亲紧攥着的手腕。
老皇帝又问:“子钰,皇爷爷先把这朝上完,处理好政务,再处理你的事儿,可以吧?”
虞子钰点头:“可以,我的事儿也不着急,皇上您当以社稷苍生为先,先听政吧,我等得起。”
她站在父亲身边,专心致志听着各个大臣上表奏章。
国子监祭酒上前道:“皇上,臣有本启奏。前些日子宁远公主从民间寻来几名学士,说要另开设一门地形学,以规划农田、渔业、山间湖泊地势为主。微臣觉得不妥,特来请示皇上。”
老皇帝显然对这些东西不太在意,敷衍地问:“有何不妥?”
祭酒:“如今监生们素养参差不齐,微臣认为国子监的教学当以儒学经典为主,儒学才是正经,什么算学、律学、地形学这些不过是旁经,不该单独设立课业。”
老皇帝扶额皱眉:“众爱卿有何见解?”
大家众说纷纭,争论下来双方观点各持一半。
一半人认为如今书生教学当以儒学为主,着重培养书生的君子品行。一半人支持宁远公主,认为算学、律学等学科同等重要,不可视为旁经。
老皇帝重重咳嗽几声,半眯起浑浊的眼珠子:“区区琐事,怎么吵成这样!你们都闭嘴,子钰啊,你来说说看。”
虞子钰忽而觉得重任在肩,朝前阔步走去,赵天钧都拉不住她。
“皇上,且听我说道说道!其一,我自然是支持宁远公主,将算学、律学、地形学等发扬光大,这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