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那日接下时他便觉得这臂护与寻常的不同,格外沉重,如今细看竟是在里面夹了薄铜板。若非这个臂护,今日起码有两刀落在他的胳膊上,这会儿哪还能无恙的站在这儿?
她是在乎他的。
思及此,唇边那抹浅淡笑意晕化开来,春风怡悦浸染了满面。他将东西仔细收妥,而后往帐子外走去,准备去找两个妹妹一同用晚饭。顺道开导开导她们,想是今日经此一劫,要吓得腿软了。
一出帐子,穆景行恰巧见六皇子梁建祺往这处来。梁建祺走到三步之距,蓦然双膝跪地!清朗的道一句:“徒儿拜见师傅!”
“六皇子快快请起!”边说着,穆景行忙伸手去扶。民间自有拜师如认父的规矩,可眼前的是皇子,这一跪叫他如何受得起?
梁建祺执拗的很,穆景行明明比他有力的多,可他偏就坠着身子不肯起,说道:“师父需得说‘免礼’,徒儿才可起!”他这是铁了心一套礼仪有始有终,郑重对待。
穆景行无奈的阖了阖眼,最后妥协的叹一声:“免礼。”
这下,梁建祺便高高兴兴的起身了,扑拉扑拉前襟上的土,笑得跟个孩子似的又鞠一躬:“徒儿今日拜师,甚是激动,已为师傅备下酒席一桌,只待师傅移步帐中。”
穆景行面上迟疑了下,而后转眼看看佩玖和樱雪的营帐,蹙了蹙眉。皇子又跪又拜的邀约,他不忍再推拒,只得待用过晚饭再去看她们。
“好,六皇子请。”
“师傅请!”
因着今日高兴,六皇子竟叫人备了四坛好酒。塞子一拔,香气四溢,一闻便知不是寻常的好酒。
“师傅尝尝这酒,应是放足的味道。”说着,六皇子亲自动手给穆景行斟满一盏。穆景行知徒儿虔敬之心,故意未再虚让,只由着他的孝心。
穆景行举杯轻啜时,六皇子不错眼珠儿的看着他,眼中亮晶晶的,似在等待一种惊喜。
果然,原本只是轻啜一口品品味道的穆景行,竟在尝过这酒之后神色一滞,仔细咂了咂,既而将那整盏都饮了下去!将空掉的杯盏往桌上一镇,他颇觉意外的赞了一句:“好酒!”
“这酒是从何地进贡而来的?”穆景行转头看看翘头案上整齐码摆的四只酒坛,坛子外面虽明显被人清理擦拭过,但他注意到拔塞子时,仍是能带出些碎落的土坯。故而他笃信这酒至少埋了十年以上,宫内很少能存住这么好的酒。
六皇子脸上的喜气更甚,再次抱着坛子为师傅满酒,同时笑着解释起这酒的来历:“师傅有所不知,这酒乃是母后当年随父皇来围场时,突然得知有了喜脉后命人埋在林子里的。母后对徒儿的ru母说,若诞下的是位公主,便在她出嫁时将这几坛酒挖出来添了嫁妆。若诞下的是位皇子,便在他被立为太子时,将这酒挖出来庆贺。”
说到这儿,六皇子放下坛子,面带惭仄的低了低头:“我非如母后所愿被父皇立为了太子,却还没等到秋猎,便又被废了……”
正说至低落时,六皇子端起杯盏,话锋一转:“今日徒儿能免遭刺客毒手,全仰仗师傅的保护!徒儿因祸得福,认了穆参加为师,这对于徒儿来说,意义不逊于被立为太子!故而这几坛酒,徒儿便特意让人挖出来孝敬师傅!”
说罢,六皇子端着手中杯盏往前敬了敬,一仰头先干为敬。见状,穆景行也跟着干了杯中之物。
推杯换盏间聊得尽兴,如此,十斤的土陶大酒坛,师徒二人竟一晚上就干了出来!
起身离开六皇子的营帐时,六皇子早已不省人事的倒在了酒桌上,而穆景行自己也已是醉玉颓山,摇摇晃晃。
“穆大人,您小心!”守在六皇子营帐外的几个随从见状忙去搀扶。若非他们眼疾手快,这会儿皇子新认的师傅大约已趴在地上啃泥巴了。
杯中之物能使人失智,饶是城府深如穆景行,亦是难免。他不耐烦的将扶在自己胳膊上的两个人一甩,万分不屑道:“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个路还得用你们扶?!”
被甩开的两个随从很快又搀了上去,其中一个为难道:“是是是,穆大人您不需要奴才们扶,但奴才们若是让您给摔了,明日六皇子得要了奴才们的命呐~”
任性了一把,穆景行也的确发现自己走不利索,虽是醉的历害,却也残存了一丝理智,便借坡下驴道:“行……你们既然怕被责罚……那且扶我回营帐……”
“是,大人。”说罢,两个随从左右夹搀着穆景行,往营帐送去。
将穆景行安置到榻上,为其褪了皂靴,又盖好了棉被,两个随从相视一眼,仍是有些放不下心来。
其中一个有些气道:“也不知穆大人帐内的下人都去哪儿了!大人醉成这样,咱们总不能就这样把他扔床上不管吧?万一醉出个好歹来,咱俩的小命儿也别想要了。”
“是啊,太不像话了!贴身侍卫与小厮皆只顾着自己出去玩儿,居然把营帐空撂在这儿。”另一个随从也面色作难,搓搓手思忖一番,又道:“对了,穆大人的两位妹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