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便会留下印记,要十数日才能彻底洗去。”
成元帝目光一凛,半眯的鹰眼望向颤若鹌鹑的姚辙,“陈屏。”
“奴才在。”
“拉了窗,一个一个查他们的手。”
殿内众人纷纷伸出双手,窗棂隔挡,外面的光亮透不进来,整个养心殿内很快昏暗一片,姚辙紧紧将手缩进袖子里,直到陈屏走到他身前,扬声道:“姚大人,伸手啊。”
“陛下,莫要听信此等狂悖小儿的胡言乱语……”
能进内帘碰到考题的人,只有主考官和同考官五人,而其他四人已经伸出手,陈屏看了毫无异常,只剩姚辙。
“小儿”梁齐因瞥了他一眼,“姚大人,给陛下瞧瞧您干干净净的手,不就能证明学生在胡言乱语了吗?”
陈屏也道:“姚大人,快些伸手吧。”
姚辙死死攥紧袖子,还想试图说些什么,成元帝耐心猝然告罄,声音拔高了几个度,“陈屏,拉开他的衣袖!”
几名侍卫走上前,姚辙被押着摁在地上,满面惊恐,陈屏一把拉高他的衣袖,掩在其中的双手荧光点点,流彩若星。
“陛下,臣冤枉,臣冤枉啊——”
下一刻,成元帝猛地将手边砚台砸向姚辙,“闭嘴!立刻拖出去,斩立决!”
话音刚落,一名内侍走进殿内道:“启禀陛下,季将军求见。”
成元帝紧了紧拳头,压下怒火,“她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内侍跑出去了又回,跪下来战战兢兢道:“季将军说……说她在贡院外等世子的时候,抓到了一名鬼鬼祟祟,想要逃跑的书吏……那名书吏一时心虚便承认,是他在清理考场时……在世子所在的号舍放了小抄……”
暗chao
殿内静悄悄的, 拖着姚辙的侍卫也停了下来,成元帝满脸郁气,昏暗的殿内更显Yin沉, 他微微抬了抬手,内侍领命退下,过了会儿,季时傿便提着一个人的后领进了大殿。
这名书吏在外帘, 开考前负责清理考场,他没有面圣过, 此时本就心虚, 一被带进养心殿两腿便止不住地哆嗦, 还不等成元帝开口询问,就嘴一张哭嚎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是姚御史让小的往世子号舍里放东西的!”
季时傿进殿之后行完礼便站在一侧, 她身形直板, 束发一丝不苟, 横眉冷目,一进来殿内气压又下沉了几分,看着不像是来旁听,倒像是要砸场子的。
前头鬼哭狼嚎,不停磕头的书吏贪财图利,却又胆小如鼠,本以为考生作弊只是除名便罢了, 怎知又闹到了陛下面前。贡院封锁,任何人无令不得出, 他做了亏心事吓得半死, 越想越害怕, 便忍不住想翻墙逃离, 正好被等在外头的季时傿抓个正着,拖到了养心殿中。
满堂明黄黄的颜色,大殿最前坐着的中年人未着龙袍,不怒自威,书吏直接破了胆,不等人问便什么都招了。
肖皇后与端王还没有赶到养心殿,便听到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赵嘉礼急得原地踱了好几圈,“怎么回事,怎么跟舅舅预想得完全不一样?!”
上半年肖顷设计弄倒了礼部尚书谭桐,此事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戚方禹,再之后长乐宫走水,沈居和死于杖刑,所有的事情都是一步一步缓慢进行,从最简单的小事开始,剥皮见骨,成效一开始虽然微乎其微,但最终能掀起的风浪却是巨大的。
比如成元帝又重新启用了廖重真,并如他们所愿一头扎进了求仙问道中,此刻戚方禹要是再出事,那么这位德高望重的首辅大人一定会摔得粉身碎骨。
事情如预想一般每一环节都恰到好处,完美进行,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梁齐因和戚方禹一开始就猜到了他们会在秋闱时动手脚,在他们设下的圈套外布了个更大的局。
赵嘉礼吓得嘴上都快要起泡了,肖皇后显然比他更冷静些,及时招来亲信,沉声道:“去告诉肖尚书,姚辙被抓了。”
“母后,怎么办……”
赵嘉礼一把拉住她的手,“这些个蠢货,连这种事情都办不好!”
肖皇后头上的步摇微微摇晃,凤目冷峭,她偏头一扫庑殿飞檐,“慌什么,本宫是不是告诫过你,任何时候都不能自乱阵脚,几个小官吏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你慌成这样子!?”
赵嘉礼被训得脸一垮,“可是……”
“没什么可是。”肖皇后睨了他一眼,语调冰寒,“这种时候越是紧迫越要沉稳,你这般慌不择路的模样还想成什么大事,立刻回去排查,有任何和姚辙他们牵扯上的地方当即斩断。”
赵嘉礼极力沉住心,谁知才走出去几步,便看到远处大道上紫色官袍的张简大步流星,一身肃然,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禀报。
赵嘉礼没来由的有些慌张,他加快脚下速度,肖皇后见他转过身,立在悠长宫道上目视良久,随后道:“去南华苑。”
天空中浓墨翻滚,忽然打了一声闷雷。
陈屏将烛火点燃,大殿内又重新亮堂起来,台阶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