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子黏黏糊糊,与上午装傻的模样截然不同,按理说他的爹爹已然消气。现下却无可奈何,长指捏了捏柔软的小rou脸:“尺玉何时能习得说话。”
最好可告知父亲爹爹做了何事。
尺玉闻言骄傲朗声:“父!”
不懈练习下,尽管仍nai声含糊,却绝对可让人听清。
宋遂远无奈笑了一下:“父亲在。”
为小崽子穿好了衣裳,他盘算着暂且送尺玉去母亲院里,他好去寻云休。
小世子定然不仅是为送崽给他,虽然躲了起来但十之八、九未走远,还需寻上一寻。
不过方才踏出寝屋,怀里的尺玉揉了揉眼,又眨了两下,是要睡觉的信号。今日小家伙与他们出门半日,想来回到镇国公府也未歇息,天色暗下来便困了。
罢了,若是睡着也可。
跨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宋遂远让尺玉躺在怀中拍了拍,小崽子迷迷瞪瞪阖上了双眼。
待安置好沉睡的尺玉,宋遂远燃起烛灯,轻手轻脚出了门。
墙角的脚印为线索,宋遂远朝着院门的反方向行去,不过一离开鹤栖院,被藏在院墙死角的人自背后偷袭。
破风声响。
宋遂远身体绷紧了一瞬,却在鼻尖掠过熟悉的温度时,霎时放松了绷紧的身体,抵抗彻底消失不见。
电光火石间,被人抱住脖颈摔到了地上,脑袋着落雪,不多疼,只有些凉意。
紧接着腹部一重。
一双桃花眼望着深蓝近黑的天,然后微微下移。
“还生气么。”宋遂远问道,面上神色淡淡,让人琢磨不透。
这个表情不陌生,坐在他腰腹的云休下意识以为自己犯了错,不过转瞬抛弃了那种想法,心底气性仍未消,双手握了握拳:“当然生气!”
云休越想越气,把他拉起来,又摔了一遍。
气死了气死了!
宋遂远根本不会武功,猫打架都只能摔人!还得护着他的脑袋。
一屁股又坐在腹部,重死他算了!
宋遂远闭了下眼又睁开,忽地伸手将身上之人拉到身侧,两人一道滚在雪中,落雪有光,他借着光线半眯眼看向云休,手下用力捏了捏他的脸:“摔我一回还不够,嗯?”
云休打掉他的手,怒气冲冲:“你还骗了我两次!”
当真挺生气,而且这所谓两次……宋遂远升起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如何讲?”
“你明明早就知道阿言是云休,却耍着我团团转。”云休瘪了瘪嘴,正想细数他的恶劣行径,却被打断。
“是。”宋遂远道,“我是早猜到阿言乃云休,也亲眼见到尺玉化人。”
他面上冷静,却察觉到一丝头疼,第一回 直白地体会到来自镇国公二位冲着他的不忿。
恰是今日,恰逢云休本就生气。
“若是我未装作不知,你当初又会如何?”宋遂远道,“害怕我,再回西北,从此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云休抵住他肩膀的手顿了一下。
“我不愿如此。”宋遂远枕着厚雪,轻笑消散在冷风中,他道,“本意不在骗你,而是用尽心计不让你回家,让你能留在我身边。”
云休闻言张了张口,手指蜷缩起来。
……哼,宋遂远花言巧语。
宋遂远话落,许久未再出声,两人并排躺在雪中数星星。
今夜无云,漫天星斗璀璨,安详的静谧抚慰人心,似乎骗与被骗都无关紧要了。
“你过去看看。”
“公子……”
“你去看看人是死是活,快去。”
宋遂远听着两道声音都有些陌生,不过只能是他那庶弟,近日书院也恰好放假。
自打听长姐说过爹娘的往事后,他自然明白了自家后院这些人为何如此没有存在感。他对这庶弟,不喜但也不厌,毕竟上一世离世前,庶弟曾携家带口来看望过自己,是那时他府上仅有的客人。
慎重的脚步渐渐靠近,宋遂远和云休却不约而同地闭上了眼睛。
宋二公子与自己的小侍方才路过,误打误撞撞见了宋大公子被贼人偷袭,两人皆不会武,躲在一旁不敢出声,待动静消失后才出来,意外看到并排躺在雪地中的两道人影。
小侍心下害怕,还能如何,他还未见过死人……
他再不情愿也靠近了,双股颤颤,伸手推了推近一些的大公子,质地上佳的衣袍触手冰凉,小侍一个哆嗦,颤抖着手指缓缓向大公子的鼻下挪去……
嗖——
云休挺直着身体坐了起来,他腰腹力量极强,胳膊贴在身侧,唯有上半身直打直。
看起来不太像正常人。
“啊——诈尸了!!”
“啊啊啊鬼啊!”
一远一近的声音响起,两道身影恐慌地跑进夜色中。
宋遂远慢腾腾揉了揉左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