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旁边拿出一本折子,递给她:“新年将至,礼部选了些年号出来,我挑了个年号,你觉得如何?”
灵前继位,裴怀悲是新君。
但为了表示对先帝的尊重,今年仍旧是永明年。
明年才会更改年号,昭示着真正属于新帝的时代到来。
容昭看过去,喃喃:“熙和?”
这年号倒是很好,熙和年,熙和帝。
裴怀悲看着她,声音轻轻:“熙和,‘熙’有日出之意,光明、安乐,‘和’为安宁。阿昭,于我有生之年,必不起战乱,天下太平,大雁如日出,昭昭日上,安宁和乐。”
容昭嘴角露出笑容,眉眼弯弯:“很好,皇上这年号选得甚好。”
她始终客气疏离,但又掩不住她的好心情。
裴怀悲眉眼间立刻流露出笑意,将折子收起来,又注意到下一份。
随即,他微微一顿。
容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诧异:“皇上,怎么了?”
裴怀悲摇摇头。
他将折子都推到旁边,随意道:“我还在孝期,他们便已经在上折子,希望我早日选定皇后……”
他没有皇后,也没有妃子。
那些朝臣们都指望着分一杯羹,还在孝期,便已经提起了这件事。
当然,倒是不敢提选妃。
不过他如今年纪不小,皇后是国母,乃是大事,提前选定,提前准备,出了孝期之后迎娶皇后,入主中宫,倒是也说得过去。
裴怀悲眼中有几分嘲讽。
容昭身为太傅,哪里不知道?
甚至还要不少官员问她,是否要入主中宫……
裴怀悲没成亲,容昭也没成亲,一个即将二十一,一个即将二十,在这个朝代来说,都是“大龄”。
提议容昭入主中宫的还真不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容昭微垂眼眸,笑道:“皇上年纪确实不小,若有意向,早日定下哪家贵女,倒也挺好。”
裴怀悲脸上的笑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他看着她,抿紧了唇,声音沙哑:“阿昭,我是何意,你不知?”
不等容昭回答,他坐在那里,已有少年帝王的威仪,声音淡淡,一字一句:“从无规定,一定要有皇后。”
容昭微怔,看向他。
裴怀悲,不,应该说是熙和帝望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平静:“我知你心意,知你不甘被束缚,我也不愿束缚你,你若不为后,那便为宰。”
而熙和帝,可以终身无后。
容昭微垂眼眸,声音轻轻:“皇上不必如此。”
裴怀悲摇摇头,不准备再多言。
他像是想到什么,站起来,声音又染上了笑意:“阿昭你等下,这是他们海贸刚刚献上的贡品,你应当会喜欢。”
裴怀悲穿着帝王的衮服,可行动间依旧轻盈,将帝王威严抛之脑后。
他很快拿着一个羊皮卷过来,在容昭面前铺开,神情雀跃。
容昭彻底怔住。
她看着上面的内容,缓缓伸出手,声音沙哑:“地图?”
“地图?”裴怀悲挑了挑眉,“倒是也可以,不过他们都叫海图,是整理他们出海线路、所见方位,以及根据炎国地图和伽国等地的信息绘制。”
容昭望着这张海图,目光当中有动容。
绘制之人非常用心,也绘制的很好,那些小岛、海峡、海岸线,与她记忆中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一些地方没有了,一些地方又有着国家。
海图占了整张羊皮纸,但容昭知道,不够,远远不够。
这只是世界的一部分。
裴怀悲见她看得认真,轻声说道:“阿昭,你这些年在交州造船厂投了很多很多的钱,海贸盈利,你又投入了造船厂,如今交州造船厂光是宝船就有三艘,其他船不计其数……明年,我会派遣船队往更远的地方去,这海图会一点点填补上。”
容昭主管户部,往造船厂投入的钱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银行的交易市和拍卖行,以及百姓的税,商税、海贸税,就能支撑整个大雁朝运转。
而暴利海贸获得的钱,容昭全部投入交州造船厂,投入兴建水师。
前些日子,交州知州递折子,询问水师之事,裴怀悲只回——继续扩军。
容昭抬头看向裴怀悲。
他望着她,眉目带着笑意,声音轻轻:“我们在京城,也能纵览你所说的世界,阿昭,前路漫漫,我们同行。”
容昭闻言,突然露出笑容。
她笑起来凤眼弯弯,额间红痣微红,宛如冰雪消融,是这世间最美风光。
她回道:“你和当初相比变了许多。”
顿了顿,她笑道:“是好的变化,对大雁很有意义,新君,新君,能铺开崭新画卷的君主。”
裴怀悲眼中笑意越发浓,他过去一年笑得都没今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