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兵卫上前,在周国皇帝欲要喊人救驾时,一块布条塞到他口中。
随即,这位皇帝当真被扔进了狗笼。
半夜,金碧辉煌的金銮殿中央,甚是荒唐地放着一个巨大的狗笼,里面关着三条狂吠不止的恶犬,以及……岁安的父皇。
三条庞大的恶犬正在撕咬着皇帝的身体,在不绝于耳的吠声中,恶犬正撕扯着口中食物。
一口一口,尖利獠牙连皮带rou地扯下,恶犬的嘴里全是人的鲜血和碎rou。
那象征着皇权的衣衫亦是被恶犬撕扯成破布,皇帝的眼睛睁大地快要掉出,他目眦欲裂,嘴里反射性地还在哀嚎,而他已被恶犬开膛破肚,内脏肠子流了一地。
血腥气冲天,弥漫大殿。
这画面不可谓不恐怖恶心,守在一旁士兵都是面色惨白,止不住地想呕吐。
而谢珏却眉眼带笑地站在笼子前,勾着唇角,颇为愉悦地欣赏这幅场景。
皇帝的惨叫声求救声和狗吠声混在一起,响彻整座宫殿。
似是也传到了岁安耳边。
她入了睡,却睡得并不安稳。
迷迷糊糊一片混沌之中,她只觉耳边不断地响着人的惨叫声,还有,还有……狗的吠叫。
岁安听得并不是很清楚,她只觉得,这声音很熟悉,很熟悉。
最后,当她听出这人的惨叫声出自她父皇时,一副画面缓缓出现在梦里。
在金銮殿中,她父皇和她一样被关在笼子里。
笼子里还有几条大狗,笼子外似乎还站着一个人,身形瘦削而修长,一身玄衣隐在暗色中,几要与昏暗融为一体,那鲜艳的红色发带在昏暗中飘扬,刺目得近乎诡谲。
是,是……谢珏么。
那人的身影隐在黑暗里,岁安越发看不清楚,只觉得这人像谢珏,又好似不是谢珏。
但她却将笼子里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大狗极其凶恶,已经在撕扯她父皇的皮rou。
她父皇被狗咬的面目模糊,鲜血淋漓,甚至四肢都没了,却还在惨叫。
血流满了整间笼子,冲天的血腥气似是要透过梦境逼近她。
岁安一瞬惊醒,一下坐起身。
梦,梦……
可这梦太过真实。
这真的是梦吗?
那画面和血腥气似是还萦绕不散,岁安喘息不定,冷汗冒出,在那么一瞬间,就那么一瞬间,想起方才梦里出现的画面,她心中竟是隐隐觉得有些……快意。
隐约的快意一冒出,外头外头忽然一阵雷鸣,白光闪电掠过,岁安心一惊,手撑在床榻边沿不停喘气。
想起方才那个堪称Yin暗的念头,她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出来。
她竟然会觉得开心。
那个血腥而残忍的梦,她竟然会觉得开心。
那个人,还是她父皇。
岁安浑身不停地颤抖。
轰隆隆,屋外接连打雷,闪电白光不断掠过,岁安惊恐地想要缩在被子,然就在此时,在寝殿飘扬的轻纱间,在一道道闪过的白光中,那个方才还在她梦中出现的男人,此时竟是一步步朝她走来。
他身上浸满了那梦里的血腥味,那鲜红色的发带混着乌发轻舞,似是将梦里的血腥味也带到了她面前。
岁安怔住,扬起细白脖颈看他,一双如水眼眸浸满迷惘。
“小公主……”谢珏站在床前弓腰俯身,双手近乎痉挛地捧着她的脸,低声轻语:“小公主……你不用怕了。”
“再也不用怕了。”
“不会再有人关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不会了……”
“是哥哥对不起你……”
“哥哥对不起你。”
“你,你原谅哥哥好不好……”
“好不好……”
他的话自唇齿间吐出,随着热息一起落在她耳边,烫得小姑娘耳朵发红。
他的声音是如此轻,也是如此嘶哑,岁安似是能从这里面听到兴奋的笑声,可细细听到最后,又好似是哭声。
低沉撕裂到溢出血来,好似受伤的野兽在鸣泣。
岁安被他抱在怀里,闻着他身上真切的血腥气,终于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
——
不过一夜之间,周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的父皇突然驾崩,她皇兄继位,当了周国新一任的皇帝。
谢珏的确没骗她,她见到了她皇兄,她皇兄活了下来,周国也活了下去。
这一次,他没有骗她。
一切好似变得不一样了。
她皇兄登基的那日,天气出奇得好。
天朗气清,春暖花开,柳絮纷飞。
岁安在一旁观礼,她环视四周,看到了薛泽和翟乌,却没看到谢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