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谢虞晚被吓了一大跳。她愕得说不出话来,不禁目光惊疑地看向宋雁锦平坦的喉结,复又下移至“她”几不可见隆起的胸前,末了忍不住飘向宋雁锦的下体,绞着眉头认真打量半晌后,面色复杂地开口:“师姐,你若是想骗我,能不能用个真一点的借口。”宋厌瑾扬了扬眉:“师妹不信?”谢虞晚见他两眼弯弯,瞳河漾开意味不明的潋潋色,莫名打了个寒噤,宋厌瑾分明未字未言,谢虞晚却下意识急急开了口:“你休想!”谢虞晚厉声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宋厌瑾却只是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骨,没有揭穿她的窘迫,他慢条斯理,却也暧昧非常地最后同她说:“师妹,今晚好梦。”谢虞晚觉着宋雁锦这话听着特别像诅咒。结果谢虞晚晚上还真做了噩梦。梦里的莽木已及腰高,万物阒然,只有谢虞晚自己沙沙的脚步声蹑于残叶间,她惶惶抬起眼,却只见槐影冷月,幢幢落一地翳。所幸谢虞晚出身丹青谷,虽已失了忆,但观眼前之景,也能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是一枕幻境,可她为何会来到这里?又是谁将她拉入幻境的,目的为何?像是为了解答她心中困惑,身后倏而响起树枝被拂开的窸窣声,谢虞晚反应迅速地回了头,心底却还是微讶——让她意外的是,来者并不只是一人。谢虞晚识得他们,是她白日里在祈州城内见过的,或是在街边摊贩前见过,或是在乐坊书斋前见过,或是在客栈大堂前见过……当下默在谢虞晚面前的,皆是这座城里最为寻常的布衣百姓,他们站在那里,脸上却是一种呆滞的木然,涩然的冷月落在他们僵硬的神态上,总有腔让人说不上来的诡异怖然感。谢虞晚定了定神,启唇试图打破这诡异的气氛:“诸位寻我至此,是为何事?”可那些百姓仍是不说话,只一味死死盯着她,盯着盯着,为首之人活生生掉了一只眼球下来。这像是某个信号,他身后的其他人接二连叁地掉下某件身体组织,或是一截骨头,或是半条手臂,又或是五官中的某一件,这些散落的身体部位血淋淋地排在一起,随即慢慢向谢虞晚蠕动而来。谢虞晚纵是胆子再大,面对这副场面也很难风轻云淡。她惊得连连后退,可那聚在一处的身体组织却咄咄逼人地越来越近,谢虞晚连咽了好几口唾沫,想拔剑却没有找到自己的佩剑,想跑却逃不出这一场槐安梦,她只能放平心态,仔细端详眼前这些拢在一处的身体组织。这时才方知,这些身体组织似乎是组成了一句话。谢虞晚眯了眯眼,歪着脑袋艰难地辨认着,好半晌后,才读出八个字来:“身魂分离,救救我们。”熟悉的四个字让谢虞晚霎时瞪大了眼,可仍她如何回忆,颅内仍是一片空白,谢虞晚有些生气地跺跺脚,一腔无力的失落不禁漫上她的心头。而就在她沉思的瞬间,有两根手指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她,默不作声地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腕。谢虞晚不备,惊叫出声,脸色瞬间煞白,脚腕不受控地猛地向前一蹬,似乎踹倒了什么东西,不过谢虞晚可没心思顾那是什么,她的魂都被刚刚那一抓吓飞了一半,阖着的双眼倏地睁开,竟就这般硬生生地从梦里惊醒。谢虞晚“登”地一下从床上坐起,哪怕已从梦里惊醒,梦中那怖然景象却仍犹在眼前,谢虞晚的心脏难免狂跳不止,额间冷汗涔涔,而就在这当头,身侧响起不确定的清冷一声:“师妹?”谢虞晚抬起眼睫,发现宋雁锦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仰倒在她身前,墨发逶迤,掩住了他的半面素容,却掩不住他涟涟眼中的万千委屈意,谢虞晚愣了愣,先看了看他半仰的姿势,又看了看自己蹬直的腿,一双眼瞬间瞪大,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踹倒的是何了,不是其他,正是起身来查探她情况的宋雁锦!谢虞晚心虚地抿抿唇,悻悻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没事吧?”她那一脚可没有收劲,还蕴有她的灵力,猝不及防被踹上如此一脚,可不好受。于是宋厌瑾眨眨睫,端得一副楚楚可怜的情态:“小鱼,很痛。”谢虞晚想叫“她”少装,常人挨她一脚确是难捱,可她那一脚若能伤到宋雁锦,“她”这个霄厄剑宗的大师姐就不必当了,而后又转念一想,这次确实是自己的问题,虽然知道宋雁锦是装的,但总归是自己有错在先,岂能推卸责任?遂愧疚地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认错:“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宋厌瑾笑眼弯弯:“师妹,你要向我赔罪。”谢虞晚茫然地抬起头:“你想要什么?”宋厌瑾却只是笑,不说话,只抬指攥住了她的肩膀,烛光明灭下,他瞳仁里的神色晦暗得极不真切,在这一刹,谢虞晚醍醐灌顶了他白日那个眼神的意思,谢虞晚立时浑身一颤,未加思索就脱口而出:“你休想!”谢虞晚警惕地往墙侧挪了挪身,和宋厌瑾拉开几寸距离后,忽然意识到面前之人出现在这里的不恰当,于是绞着眉反问,“还有,你大晚上跑我房间里干什么?”“师妹不是不信师姐是男子吗,”宋厌瑾倒是从容得理所当然,他笑yinyin地又往谢虞晚的方向蹭了过去,“我特来此,找师妹证明师姐的男子身份。”宋厌瑾低下眼,同眼中隐隐有着胆怯意的谢虞晚对视,谢虞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方才身上那种懒洋洋的揶揄忽然就荡然无存,转而换之的是一种尖锐的嗤嘲:“师妹不是早就猜出你我之间有过肌肤之亲吗?又在赧然什么?”说到这里,他又开始笑,“说不准,师姐能带师妹慢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