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余咏的同学们几乎都有与父母一同在餐桌前吃饭的记忆,在余咏的印象里,只有他独自吃着外面买的便当的画面。
从小学起,每天需要给家长检查的联络簿,都是余咏拿着爸爸的印章盖上去的,因为他的家平时根本不会有大人在家。
有一次,国小的老师要做电话访问,拨打余咏父母的电话却一直打不通。隔日到学校询问余咏状况,余咏只是以「父母做生意忙,可能出国在外有时差」给搪塞了过去。
但余咏心里其实都清楚,父母亲没这么忙碌,他们只是单纯的不想回家。又或者说,父母不想和彼此以及和自己相处。
在长大一点,余咏真正懂了自己的家庭关係。
父母是商业联姻,所以虽然结婚,彼此之间并无感情。小时候看到跟父亲关係好的阿姨,其实就是在外养的情妇,当然跟母亲关係好的叔叔也差不多是这种关係。
要不是余咏翻开自己的身分证背面,父母的姓名都好端端的被印在上面,他都怀疑自己可能是私生子了。
小时候家中有聘请过保母,但在他上小学时,保母就被撤掉了。所以从那时起,余咏就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生活。
虽然名义上这里是父母和他的家,但是没有家长回家的家,与他一人生活又有何区别?
当生病发烧时,自己去找柜子里找退烧药;当在外跌倒时,回家自己替伤口消炎擦药。如果遇到难以解决的病症,才叫计程车,或是用自己的双脚走去诊所看病。
平时余咏的晚餐也全是外食,因为他根本没见过家中开伙的样子。事后回想,或许他家连瓦斯桶都没有。
当同学见到教室外面下着雨,在担忧没带伞时,余咏则是担心窗户没关、晾在窗边的衣服会被淋shi。
在小学的国文课上,还曾发生过余咏写不出作文的状况,因为当时的作文题目是「元宵节」。
作为一个长期独自生活、基础常识还没建立起来的小孩,节庆对于他,只是存在于电视广告中的专有名词。他冬至不会想到要吃汤圆,端午节不会想要吃粽子,元宵节没有人会陪他看花灯,就连过年,对他而言都只是寒假中的其中几天。
不管每年会过掉多少节日,在余咏的感受上,有些天除了学校会放假,就不会再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以至于作文碰到要写节庆,他除了写吃饭睡觉,也根本写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不过时间一长,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也意识到自己与他人的不同,注意到自己的人生过得比同学们都相对的单调。他不曾和父母吵过架、不曾使过性子,当然也不曾与父母一起出去玩过。
自己的父母当然是不愿意陪着他,这点靠以往的大量时间早已证实,所以余咏的想法是「他想自己一个人出去玩」。都说旅行是最好增进阅历的方法,他也想尝试一下。
当时正在读国中的余咏有了这个想法后,就随即发现了自己的计划难以实行。
――因为他没什么钱。
虽然父母会定期将钱打进他的银行帐户内,但那些都是作为他平时的餐费、学费,以及一些杂项的支出,例如缴学校班费、买文具的钱或者是看病费用。比较大一点的金额,例如冷气坏了,都要额外向家长请款来维修。
余咏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同学大都有自主出去玩过,而不是随着学校的户外教学。他觉得自己可以试着跟父亲要这笔钱,至少他人生中的第一次旅行可以。如果往后想再出去玩,就自己去打工赚旅费。
如此一想,他用手机拨打了父亲的电话。
只是他没想到,父亲这时正快乐的跟情妇品酒作乐。
听到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余咏的父亲看了眼来电显示,是自己的便宜儿子打来的。想到他这儿子平时没事就不会找自己,经过一会儿犹豫,最终还是选择接听。
「有什么事吗?」他语气不耐烦的说。
余咏说:「我想出去玩。」
「你想玩就去啊。」
因为父亲的手机是开免提,对话让坐在一旁的情妇也听见了。
情妇对余咏父亲说:「或许你儿子是想要父亲的陪伴,想你了,才想打电话给你呢。」
父亲听了,嗤之以鼻。
「他平常只有要钱的时候才会打电话给我,连声问候都不会。他都不关心我,才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
不过……情况真如情妇所说的那样,或许他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接着,只听手机对面传来一句:「我想去,但是我没有钱。」余咏现在早已不奢求父母的陪伴,他只是想要快乐
这回覆,让余咏父亲气的破口大骂,声音大到连电话后的余咏都听见了。
「你看!我就说他只是把我当提款机!」
这一声,让余咏心里很不好受。
不是他把父亲当作提款机,而是他的父母只愿意当他的提款机。
内心多少有些气愤的他,衝动之下呛了回去:「给我更多的钱!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