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聘礼将人都吸引过来,本就不大的医馆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压过来,眼前的视线连带着暗了下来,沉青甚至有些透不过气。
但她清楚,赵员外就是想让她迫于赤裸裸的目光答应这门婚事。
且不说赵员外在洛州的势力如何,这样招摇地来下聘礼,想必明日此事便会传遍洛州,她若是嫁了便成全一段佳话,若是不嫁,光是闲言碎语就能将她淹死。
更何况,沉青一个未出嫁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本就容易招惹是非。
可他低看沉青了,她也算嫁过两回人了,又岂会屈服于一个地头蛇?
沉青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维持平和,笑道:“蒙员外厚爱,这样大的阵势,实在是让小女子受宠若惊。仔细说来,我与赵公子不过是数面之缘,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需要考虑几日才能给员外答案。”
沉青了解赵员外这个大公子的情况,从娘胎里就落了病根,这段时间她不过是在延长他的寿命罢了,与其说他的身子是枯木逢春,不如说是回光返照。
他的病情沉青自然也告知了赵员外,殊不知此人表面说要顺应天意,背地里却想要她替自己的儿子冲喜。
沉青本就被围得胸口发闷,仔细一想,更是觉得恶心。
“哎哟,这泼天的富贵就在你眼前,你与那赵大公子的八字也是天作之和,还需要考虑什么?”媒婆再欲拉住沉青的手,却被她先一步避开。
媒婆脸上的笑意滞住,心里也明白今日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我并非此意。”沉青垂眸一笑,“只是我如今父母双亡,又与外祖失散,无依无靠,没人能替我决定。过两日就是我爹娘的忌日,总归是要通知他们一声的。再说,我也信缘分天定,想过几日先到寺里问问,听听菩萨的意思。”
沉青的目光越过媒人,落到她身后的一箱箱聘礼上。“我本无家可归,这些聘礼也不用上,还请都归还员外。若我当真与大公子有缘,届时让赵府过来替我做一身嫁衣即可。”
沉青话说到这个份上,媒婆再不走可就是强人所难了。
“袁姑娘这样说我就放心了,你与赵家公子的缘分赵员外早已找人算过了,任你再说一百次,也是一样的良缘。” 媒婆笑逐颜开,届时买通寺庙的和尚做做手脚,这缘分不就来了?
沉青笑着送走了媒婆,转过身脸上的笑意瞬间逝去。
“你不是真要嫁那个半截入土的病秧子吧?”
“袁姑娘你当真要嫁?”
徐大嫂与林樾同时开口,脸上皆是惊讶。
“我若不那样应,只怕今日医馆的生意没法做了。”沉青苦笑,赵员外步步紧逼,她暂时应下只是缓兵之计。
可惜了,她本还想在洛州多待些时日的。
是夜,月色落在院中,若涂银般,将正在收药材的沉青映照得愈发清冷冰透。
“徐东曾救过守城门的曾勇明的命,你明日就从那里走,避开赵家的人。”徐大嫂见沉青依旧悠闲地收着院中的药材,不由地替她心急。
沉青摇摇头,“明日未免太着急了些,只怕我还没走到城门就被先一步带走了。”
今日媒婆离开后不久,医馆外就多了几个面生的摊贩,身形壮健,没有半点艰苦维生的痕迹。
不用猜也能知道这是赵员外的安排。
“那你”徐大嫂后知后觉。
“我明日就到寺里去算算,再做安排。”离开之前,总要做场戏让那些身后的苍蝇放松警惕。
“我自有办法,徐大嫂尽管放心。”沉青安慰她道。
“可那赵员外并非善类,他那病弱的儿子听闻院里已经好几房妾室了,你若是嫁过去”徐大嫂还是不放心,毕竟沉青一个弱女子,入了赵府的门,只怕如羊入虎口。
“那也得看看他有没有这条命风流了。”沉青笑着,将冷意压在眼底。
寒风掀瓦,正午的日光撇下锋芒,暖如炭火,落到沉青身上,似格外青睐,将冰肌照得粉透,因又走得急,额上很快就沁出一层薄汗。
满腹心思的沉青才进门就看到了已等候多时的媒婆,脸色顿时冷了几分,连带着身上的暖意也凝成冷汗,不禁打了个冷颤。
“袁姑娘,听闻你今早到庙里问过姻缘了。”媒人恨不得将嘴角扬到天边,涂满脂粉的脸直往沉青跟前凑。
“嗯,果真如你所说。我明日就会在拜祭爹娘时将此事告知他们,想必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我高兴的。”果然如沉青所想的一样,她不过随口说了个生辰八字,对面却能将她的经历与赵家公子的事说个七八分,而关于沉青自己事,不过都是她为了隐姓埋名编造的罢了。
“我早就说了姑娘与公子是天定的良缘。这不,赵员外还将替姑娘缝制嫁衣的绣坊掌柜也请来了,就是为了给你量身裁定嫁衣呢!”媒婆说着,将掌柜拉到沉青眼前。
沉青故作羞涩,欣喜道:“那就有劳掌柜了。”
前世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