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纹就边烤龙虾边撒蒜蓉,瑶焉素手轻弹,再不弹那些悲伤凄哀的调子。澹台天风边听着欢快的《海青拿鹅》,一边用手在膝盖上打出节拍,一边指导没怎么吃过海产品的夏纹什么时候放料酒什么时候撒调料
夏纹喜滋滋地做着龙虾,她知道曲天风好喝酒,于是偷偷攒了钱,买了两坛好酒。她从桌子底下拿出酒,咬着嘴唇红着脸,琢磨着如何为这两坛酒寻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合理借口,又怎么在澹台天风面前毫无痕迹又自然地拿出来。
夏纹红着脸寻思了半天,最后终于虚构好了这酒的来头,却是在出船舱的那一刹那,看见瑶焉姑娘羞赧地低着头,澹台天风默默握着瑶焉的手,仙长的眼睛里仿佛点亮了星星。
第一次见你在花船上弹琴的时候我便已然仙心动摇了。
曲天风小声说着,可每一个字夏纹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拿着月琴,坐在水边,就像神女一般。
夏纹默默退回了船舱里。
想想也是,她自己已经卖了整整三年身子了可瑶焉还是干干净净的一个人。澹台天风是那样风朗月清的一个人,她不该抱有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的。
夏纹自嘲的笑笑,浑浑噩噩抹了把脸。
于是,那一夜的龙虾没有烤熟。
当夜,难忍的肚痛打断了吐露衷情相思成疾的澹台天风,而后三个人轮番跑向大运河岸边的茅厕那一晚,整个茅厕里都弥漫着一股海的味道。
隔着茅厕的门,瑶焉姑娘颤抖地捏着鼻子,一边拉着肚子一边道:仙长,我亦心悦你。
就这样,瑶焉和澹台天风坠入了爱河。
啥?我师父就这样和我娘勾搭到一起了!?那我的亲爹不会就是
纹妈妈的眼神沉了沉,摇了摇头,旋即叹息一声。
人这命数啊各有不同你母亲啊,本该是娘娘的命,差点当上了皇贵妃的啊纹妈妈轻声叹道。
啥?皇妃??娘娘??曲遥颤抖道:我娘差点当了皇妃???
曲遥的右眼皮子开始突突跳起来,他脑海里猛地联想起老色胚皇帝景骋原那张英俊却猥琐的脸他开始预感到自己的父母爱情故事正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滑去
你的亲生父亲,虽是个臭流氓,却也终究是九五至尊,这世上最尊贵的人纹妈妈叹了一口气。
曲遥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已经开始掐人中自救了。
我当时就说,你和老皇帝长得有几分相像宁静舟捂脸。
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澹台天风来找瑶焉,却是没有找到她,只找到了花船外焦急的夏纹。原来瑶焉早在两天前便被一伙人带走了,说是有位贵人想听曲儿,那些人将瑶焉带走后就再没了音讯,如今已经过了两日了。
夏纹想找澹台天风报信,可他素来来去无踪,她一个女人也不可能远渡重洋跑去蓬莱找他。澹台天风一听,立时带着夏纹去找瑶焉,终于在打听了两日后,打听出了夏纹的下落。
将夏纹带走的,不是别人,正是微服出来猎艳的大舜皇帝
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大舜太昭皇帝景骋原。
曲遥只觉得脑中一片嗡鸣。
师弟,想不到,你居然是位皇子爷。宁静舟拍了拍曲遥的肩膀:怪不得我总觉得你猥琐而好色,我一直错以为是你不学好,没想到这竟是遗传,是师兄错怪你了。
那这样说曲遥,你与景倚渊、季天端二人实则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澹台莲平日淡定冷静,可耐不住这话信息量太大,他也震惊了。
你师父和我当年找到瑶焉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她已经被那色皇上诓上了床,那夜喂给她的酒里下了药,她也没能呼救纹妈妈叹息。
你师父哪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他发现了那老皇帝后,登时便拔了剑要那老皇帝偿命,却是碰上了老皇帝身边一个极厉害的人我至今仍记得,那个道士模样的男人头发是没有杂质的一片银白。就坐在轮椅上,他只挥一挥手,就将你师父打下来的剑光和流霰全都挡了回去
我的天?这人有这样厉害?曲遥震惊:坐在轮椅上,还能将我师父彻底压制住?
就是这样厉害。澹台莲的目光沉了沉:长发尽白,坐于轮椅之上,那是大舜的国师,师却尘。
师却尘?这个名字怎么这样曲遥愣了愣,旋即回忆起来,拍着大腿道:那不就是师小道长的师父么?
澹台莲点了点头。
那坐在轮椅上的道士太过厉害,瑶焉最后还是被那老皇帝带走了。我们当时都已经知道那人是九五至尊我倒是想着若瑶焉能成个皇妃什么的,倒也算是个好结局,只是可惜
可惜一年之后,还剩最后一口气的瑶焉从那皇宫之中,抱着怀中尚未足月的男婴,踉踉跄跄地逃了出来。
瑶焉早就没有脸面去寻澹台天风,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瑶焉却发现除却澹台天风外,她已无人可以求助。
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吹响了那只珍藏已久的,澹台天风给她的金色海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