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错的如意算盘并未打响,蛮兵的帆船并没有孤军追击,仍然保持了队型,不急不徐地推进。司马错见状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顺势后撤,先逃过葬身鱼腹之危再说。
就在此时一枝火箭从蛮兵的旗舰射向空中,那火箭飞得极高,可见射箭之人的膂力十分惊人。显然这枝火箭是个信号,一霎时,夹江两岸的山壁上就跟着出现了无数火星,一看便知那是火箭的箭头被点燃了。那火星密密麻麻的数以千计,原来蛮兵并没有把主力放在水面上,而是埋伏在两岸的山上了。紧接着,第二枝信号火箭又射入了空中,然后火箭就像下雨一样,从两岸山上向着秦军舰队倾洩。
照说秦军这些大船的人员躲在盾牌或防箭板下,是不怕箭矢攻击的。即使是火箭,由于箭头上能携附的火力甚小,钉上船板的火苗很快就会熄灭,并不能点燃船身。可是这些火箭既非射向人员,亦非射向船身,它们的目标是船帆,而船帆是能够被火箭点燃的。
司马错大惊失色,因为船帆被焚毁,就等于船隻失去了动力,他们就只能被水流冲到那巫女面前,引颈就戮了。盖若是小船,船体轻,吃水浅,水阻小,单靠划桨便能逆流航行。而秦军这种大船,船体重,吃水深,水阻大,单靠划桨是划不远的,划桨只能当成辅助动力,唯有依赖风帆才能逆流前进。
到了这个地步,秦军也只能拼命逃跑了。只是在这段逃跑的航程中,一路上都有大量火箭从两岸山上射下,于是一艘船接着一艘船,先是船帆被焚毁,然后随波逐流,漂到賨军阵前,被巫女施法弄沉。
司马错领着约摸一百艘的倖存船隻,逃到了彭村,抢滩登岸,因为江面上再也待不下去了,唯有脚踏实地才能苟延残喘。如此这般,一万名左右的秦国残兵败将,就在彭村结寨佈阵,准备与蛮兵打一场陆战,看你那妖女上了岸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可是蛮子们又一次让司马错失望了,他们并没有登岸来攻,而是在江上佈满了战舟,将彭村团团围住,看来是打算要把秦军活活饿死。司马错此番进军,採用的是补给随军随船的政策,就是每条船上都携带了随船部队的全程粮食。所以,彭村的秦军手上还有一个月的粮食。可是,一个月以后呢?
司马错正在苦恼,哨兵就进帐来报,说蛮兵靠岸喊话,要秦军统帅去蛮兵大营谈判两军议和之事,而且还挑明了只要秦军统帅,不接受别人,他们那儿有人认得将军,别派人冒充。
眾将官都劝司马错别涉险,中了蛮子的Yin谋诡计。但司马错心想,反正粮食吃完了也必死无疑,而且还要拉上这一万名弟兄陪葬,倒不如赌它一赌,或有一线生机。于是他连一名随从都不带,隻身上了蛮船,往蛮营去了。
司马错被带到蛮子大营,他知道这村子叫做二水村。蛮子大营就只是一块露天空地,几十个看来巫师模样的蛮子围成圈席地而坐,唯有居中位置搭了一个茅棚遮阳,里头坐着一位白衣女子,应该就是江上所见的那位巫女了。
司马错走进空地,就听得一阵悦耳的声音说道:「司马将军好胆识,欢迎你来,请坐。」,这正是那巫女在发话。
司马错盘膝坐下,抬头望了那巫女。这一看大出他意外,那妖人不但不狰狞可怕,反而长得十分端正秀丽。而且气度雍容尊贵,又透着浓浓的书卷气,便是中土各国的贵族淑女,恐怕也很难找出这等人才。要说有何可怕的人物,那也是站在巫女身后的独臂剑客,那傢伙脸上一道大大的刀疤,眼神如刃,身材雄伟,气势慓悍无比。
司马错回道:「好说,夫人如何称呼?找我来是否意欲归顺大秦?」。
那巫女说道:「小女子罗清,忝为賨族大巫头,今日代表我族八十一洞父老,敦请秦国尔后勿再来犯,将军若能应允,我等即可放将军与贵属平安离去。」。
司马错道:「日前小小接触,也难说谁胜谁负了。本将尚有Jing兵三万,粮草充足,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何况,大王命本将来请尔等归顺,如今任务未了,如何能遽然离去?」。
陈清没理他的吹牛,笑笑说道:「秦国劳师动眾来此,不过就是要对咱们徵粮、徵布、徵役、徵兵罢了,这也不是全然没得商量,或许咱们可以意思意思,也好让将军回去有个交代。」。
司马错大感惊愕,对方已打了大胜仗,又眼看就要全胜,不知为何姿态还要如此之低?而在座的各部落巫师,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搞不清大巫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其实陈清觉得自己才刚刚起步发展实力,要报仇血恨再等十年不晚,现在不但不该跟秦国翻脸为敌,反而须得善加安抚,软硬兼施,让秦国对此处失了兴趣,那才是上上之策。
在大家一头雾水之时,又听得陈清说道:「徵役、徵兵这两样那没得商量,咱们是决计不干的。不过,我族倒是可以每年备上粮十万石(註一)、币一百万钱、布一万匹、羽一千根(註二),做为送给秦王的贺年礼物。」。
眾巫师们闻言大哗,纷纷埋怨岂有此理,怎么打了胜仗还要纳贡?
陈清连忙举手,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