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跨步来到唐柏若旁边,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你一直没碰她,是专门留给我的吗?”高山遥在唐柏若身后,朝着门外的解扬勾起嘴唇,“你的这番好意,我就收下了。”
“柏若今天起是我的女朋友了,是吧?柏若。”高山遥的手臂勒紧她的脖子。
唐柏若看着被压在身下的解扬,他的眼神那样绝望和悲伤,让她一直强忍在心中的泪水忽然满溢。
她别开了眼神,在灿烂的夕阳中藏起泪光。
“是。”她故作无所谓地说。
命运没有给她绽放的机会。
她也会自己燃烧。
◎“我在山脚下……看见你满手鲜血,慌慌张张地跑出来。”◎
晚八点之后, 电动玻璃化为一片黑暗。
亮如白昼的健身房内,高山遥正在拆卸墙角的排气窗口。
“没用的。”宗相宜坐在一个银色的扩胸训练机前,“你这是浪费力气, 这里所有地方都被他们检查过了。要是有秘密通道, 早就被发现了。”
宗相宜口中的“他们”,当然是那个警校生和自称姓谢的女生。
“再在这里待下去,我要发疯了——”高山遥咬着牙, 用力扣住排气窗口的栅栏,猛地一拉!
排气窗口背后当然不会有什么密道,那狭窄的通道只有一拳深, 并且一路垂直向上, 连蜘蛛侠来了都无法逃生。
高山遥趴在地上望了一眼, 便气急败坏地将窗口栅栏扔到地上。
他身上那套白色的修身西装, 早就变成了灰白色。那头引以为傲的, 带着都市气息的油头, 也在洗过头后软塌塌地贴在额头和鬓角。
被绑架的第四天,他和陈皮、冯小米,已经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陈皮默默坐在一旁, 手里拿着标有他姓名的储物柜爆炸后仅存的那半张照片, 他定定地注视着上面的女人,右手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面孔,神情中显露出一丝罕见的温情。
“老子可不能死在这里……我要是死了, 谁来照顾我的小遥……”
高山遥自言自语,神情激动而狂躁。
“都他妈觉得是我杀的……那就来杀我啊!躲在背后算什么东西!有本事就出来!”高山遥一脚踢开地上的窗口, 怒吼道。
他逮着什么踹什么, 从暴力拆卸下来的排气窗口到离他最近的哑铃凳。
高山遥喘着粗气, 一脸暴怒。
他的大喊大叫只是宣泄, 而非真正的宣战。
宗相宜抱住他的手臂,眼中闪过一抹心疼:“高山遥,你别这样!”
高山遥大喘着气,用力甩开宗相宜的手。
一直都是这样。
他连正眼看她一眼都觉得是浪费,却像个哈巴狗一样围在唐柏若的身边转。
宗相宜站在原地,被甩开的手垂在腿边,渐渐攥了起来。
……
从有记忆起,宗相宜穿的衣服就永远是脏兮兮的。
她曾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脸颊上两块永不消退的高原红,黑红黑红的皮肤,穿着不知哪里捡来的不合身的衣物,瞪着茫然的眼睛等待他人对自己的安排。
“爸妈走了,在家要好好听爷爷的话!”
自称爸妈的男女好几年才回来一次,宗相宜对他们的记忆并不深刻。
有时候他们四五年都回不来一次,她脑海中关于父母的印象就更加浅薄了。
更多时候,他们是从爷爷的谈话中浮现的一个名词。
一个和她没有多大关系的名词。
自记事起,她就总吃不饱。
家里有一块田,但爷爷一周只去一两次。他每天都去的地方是乡里的小茶馆。两元钱能坐一个下午,几毛钱买一副纸牌能打上一年。
稍微大一点,还没到读书年纪的时候,宗相宜就是在茶馆里面长大的。
一间只铺了水泥的屋子,七八张竹编的桌椅,旱烟的气味充斥着每个角落,男人的脏话和黄色玩笑,对他人母亲的问候,将茶馆挤得满满当当。
爷爷给了她一张小板凳,她就带着脸颊上的两块红霞,茫然地坐在板凳上等候。
等候一天结束,爷爷带她回家。
她曾经想过,nainai如果还在,她是不是会过得好一些。
nainai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就病死了,爷爷说她得了肺癌,因为咯血被送去卫生院的时候,肺癌已经发展到了终末期。
真奇怪啊,她想,抽旱烟的明明是爷爷,为什么肺癌病死的却是nainai?
那个时候,宗相宜已经隐隐约约明白,老天爷,是不讲公平的。
后来,她上了乡镇小学。
放学的时候,她回到空无一人的家,把作业做完,然后就去茶楼找爷爷要钱买东西吃。
有时候是两毛,有时候是五毛。
给多少钱,取决于那天爷爷的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