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趁东风放纸鸢
正是八月末,树上的枣子已经泛红,星星点点,在青翠茂密的枝叶间躲闪。
树下两人对坐安枰,桑重道:“贫道行止有亏,饶霍教主一先罢。”
霍砂不肯,坚持饶他一先。桑重推辞不过,便先下了一着。
“霍教主,听说你和钟姑娘来自堕和罗?”
霍砂这时找到了一点演戏的感觉,冷笑道:“是阿绣那小yIn妇告诉你的罢?”
桑重淡淡道:“霍教主若是对阿绣多些关心,或许不至于此。”
霍砂勃然色变,锐利的目光带着森森剑气,逼得桑重脸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我关心谁,不关心谁,轮不着你这个jian夫多嘴。莫以为你是清都派的五长老,我便不敢杀你!”
桑重面色从容,道:“贫道不过是替阿绣说句公道话,霍教主你何必恼羞成怒?你若一点错处没有,令妹又怎么会站在阿绣那边?”
霍砂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浑身散发出杀气。树上的两只乌鸦被杀气所惊,砉地飞走了。
桑重纹丝不动,霍砂看着毫无惧色的他,忽然笑了,周身的杀气随着这一笑化为乌有。
他寒星般的眸子里闪着一点欣赏,道:“桑道长,你是个男人。”
桑重道:“贫道当然是个男人。”
霍砂落下一子,道:“很多男人只是徒有其表,算不得真男人。”
两个原本陌生的男人被两个女人的谎言串在了一起,棋枰上攻守杀夺,言语间你来我往,彼此面前的迷雾渐渐稀薄。
桑重发现霍砂比钟晚晴和阿绣耿直得多,让阿绣勾引自己,从而要挟自己帮忙寻找经书,一定不是霍砂的主意。
甚至,连寻找经书也不是他的主意,他似乎只是在配合钟晚晴和阿绣。
下到一百八十着,霍砂输了半子,拱手道:“道长棋艺果高,夏侯冰那里便交给你了。”
桑重道:“若非霍教主饶贫道一先,贫道也赢不了,还是你棋高一着,夏侯冰那里你去罢。”
寒光一闪,霍砂手中多了一把黄金吞口的青钢短剑,剑尖直刺桑重咽喉。这一剑并非杀招,因此速度力道都有所保留,但已足够惊人。
两人只隔着一张棋枰的距离,剑气仿佛一只冰冷锋利的魔爪,瞬间摸到了桑重的脖子。就在这时,他冲天飞起,凌空一个翻身,倒掠了出去。
霍砂的剑忽然变长,轻轻一抖,化作一溜青虹追向桑重。他身随剑走,也跟着掠出,身法快如疾风,轻似风中一点飞絮。
哗啦啦一片响,枣树叶子乱飘,剑尖逼上桑重背心之际,桑重身子一缩,一拧腰,转身捏住了剑尖,就像捏住了毒蛇的七寸。
但霍砂的剑远比毒蛇厉害,绝非血rou之躯能招架,桑重的手之所以完好无损,只因他戴着一副金丝手套。
这是清都派前任掌门柳玄范留给桑重的法宝,叫作千仞。
柳玄范临飞升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桑重,倒也不是有多疼他,而是唯恐他有个闪失,六合天局从此失传,便将压箱底的法宝都留给了他。
握着剑的霍砂仿佛站在高山之巅,微微一怔,便恢复了睥睨的姿态,从桑重指间抽出剑,道:“叫你去,你就去,拿不到经书,我便要你的命,哪儿这么多废话。”
堕和罗最年轻的大宗师,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撂下狠话,霍砂身形展动,落地无声,走进张老汉的小院,又变成谦卑的学徒。
桑重望着他,微微笑了。
回到春晖楼,阿绣和钟晚晴出去玩了,等她们回来,桑重只字不提去找霍砂的事。
次日,桑重带着阿绣去图密山找夏侯冰,钟晚晴躺在床上睡懒觉,听见敲门声,不耐烦道:“谁呀?”
“是我。”
听出是霍砂的声音,她挥手开了门,霍砂头戴纱巾,穿着一件玄缎绣锦沿边的鹤氅,腰间系着鸦青攒绒带,足蹬皂靴,打扮得Jing神,走进来,隔着屏风道:“昨日桑重去潍阳县找过我,你知道么?”
钟晚晴一惊,睡意消了大半,道:“找你做什么?”
霍砂道:“他说他心下过意不去,想当面向我赔个不是,另外和我切磋棋艺。”
屏风后窸窸窣窣,钟晚晴披着衣服转出来,审视他道:“你没露馅罢?”
霍砂觉得自己当时的反应虽然慢了一拍,但也没出什么岔子,底气十足道:“当然没有。”
钟晚晴在绣垫香墩上坐下,拎起桌上的酒壶,斟了杯酒,一饮而尽,道:“他竟敢独自去找你,是我小看了他。”
霍砂道:“小茹是谁?”
钟晚晴道:“他问我们找齐经书,有何目的,我便说你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叫霍茹,十年前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你听说《隐芝大洞经》里有一个丹方可以救她,故而想找齐七卷经书。怎么,他问你小茹的事了?”
霍砂点点头,好笑道:“又是同父异母,又是同母异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