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兽的毛发如燃烧的灰烬般片片凋零,水面上露出人类光滑皎洁的皮肤,金发碧眼的少年宛如从诅咒中解脱的王子,他完全不在乎自己现在的模样,只是专心看着怀中的人。
希望女神轻笑道:“……克莱奥殿下,我找到我的狼了,妳的狼也在等妳呢。”
满城的鸽子似乎都惊动而起,漆黑的天空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拍翅声,新生的废墟中腾起银灰色的轻烟,伴随着发光的余烬逃窜入夜空,而金黄色的曦光也从天际线冉冉上升,圣城的黑夜即将迎来破晓。
这一次不需要神迹的闪电,百年的危塔在炙热的火光中轰隆崩落,巨大的动静终于唤醒了沉睡在黑夜中的圣城。
圣女院的院长特莎想起来了,那是七个罪女,她们正准备逃走!
狼是为了神而诞生的存在,他早该知道了。
那時的天空就像今日一样,世界在毁灭中重生,源源不绝的色彩浓郁地涌动;空白的天地被揉碎,世界万物以女孩眼睛的黑色为中心开始有了区别,前所未有的光彩从漆黑的裂缝疯涌而出。它们迅速与世界融合,又或者,是黑狼在与女孩所看见的世界融合——重新诞生。
温润的晨曦像是融化的奶油糖,炙亮的空气彷佛流淌着琥珀色的苹果酒,融化的霜雪如糖晶般闪闪发亮,所有香甜芬芳的气味涌入眼鼻;而少女口中呼唤的恶狼不是黑不是白也不是红,是最甜美的巧克力色。
幼狼第一次看到色彩,是女孩为他取名的那一刻。在那之前,漆黑的尸骸绽开血色的花,他甚至不算真正的生命,魔女的诅咒如蛆虫一样寄生于世界,就像兽皮的红黑和白,狼的世界只有血、腐肉和虫子。
他从不抗拒被她驯服,而是恐惧再一次被抛弃。
她不明白为何有罪之人能化作最美丽纯洁的生物,而自己却……
蜕去野兽的皮毛,学习人类的语言,换上闪亮的银铠甲,于是故事中金发碧眼的骑士终于一步步来到心爱的少女眼前。
“脏脏包,巧克力色的小土狗在泥浆滚一圈,不就是脏脏包吗?”
她遮住自己面目全非的脸,慢慢藏入在门后的黑暗,任由窜升的烈火烧去兽毛,吞噬每一寸腐败的骨肉。就像那些曾经的罪女,愿圣火带去所有污垢,重新还她一身洁白。
少女从湿如水藻的黑发下探出头,莹白的皮肤还闪烁着一些宝石色的鳞片,从野兽型态恢复的少年就像抱着属于自己的人鱼公主,而他的公主也轻捧着他的脑袋,彷佛要给深爱的王子一个吻。
时隔数千数万年,狼摇摇尾巴,终于再次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喊。
同时小女神捧起湖水,浇洗在少年头上,亦如曾经清洗着脏
“至高神……”她下意识想对信仰的神祈祷,却从嘴巴吐出几根血肉模糊的手指。
当幼狼恐惧着丑陋的万物,小女巫毫不犹豫地分享了自己的智慧和颜色,她用自己的世界包容了狼。
晨曦的流光漫过穹顶,天上的圆月已然薄似蛋壳,暖绒绒的朝阳像是一颗破壳的小鸡,橘红淋漓,不断流泻出浓郁的光彩。黑夜和白雪的天地就在这炙热的光彩中消融殆尽,又重新孕育成形。
虚空破开,雪白的羽毛飘落于水面,盖住野兽伤痕累累的身体,它不敢置信地睁大金色眼睛。
明明是灾厄却被赋予了美好的定义,无论是宿命还是巧合,魔女的诅咒在女巫的祝福下蜕变成真正的生命。
穆夏恼恨地瞪了她一眼,但还是无法抵抗那样的呼唤,像是柔软的羽毛滑过脊椎的轻颤,任何凶猛的野兽都会甘心伏下首级。黑狼轻轻蹭着少女的掌心。
啊……神是不会庇护魔物了。
“……涅穆耳……”另一个轻柔的声音宛如滑过湖水的涟漪。
,飘落的羽絮闪亮如细雪。她们跌跌撞撞,展开那对新生的双翼,湿润的晚风拥戴起她们的绒羽,天鹅绒蓝的夜空温柔地拥抱纯白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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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兽的权能如同影子一样回归于光辉的女神,希望并非只是生灵祈求的未来,也有死去的亡魂渴望复仇。当光和暗合而为一,支离破碎的世界才得以完整,女神重新诞生。
深情对视没有持续太久,少女忍不住笑出声,一字一句,彷佛含着甜美的糖:“脏脏包……”
女神明亮的眼眸看向少年在湖面的倒影,明显不是人类的形体在瑟瑟发抖,那东西像是一团不成形的血肉。仔细看,它没有皮肤——那是一只被扒皮的野兽。
没有皮毛保护,光是存在的空气就能让生命感到剧痛,躲在黑暗中的野兽深陷在千年的恐惧和折磨中,就连一点光也能让它发疯。它露出仅有的尖牙和利爪,咆哮着毁灭所有可能伤害它的坏东西。
特莎知道自己应该阻止她们,但她却直直望着熟悉的天穹,直至月光刺痛眼眸,热烫的眼泪润湿了野兽的毛发。
原来他一直都是女孩掌下的小狗,那又如何,如若狼是为了复仇而活,那狗狗就是为了取悦主人而存在,仅仅是简单的触碰就能感觉到无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