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把你带进我的世界里,让你受了很多苦,对不起。关于我对你做过的一切,希望你能够原谅。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然后忘记我。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韩笠。
但愿人长久4
如果杨茗没有韩笠的消息,非衣的人也不知道韩笠去了哪里,那么还能去哪里找韩笠?
读着韩笠留下的信,裴晏禹以为自己会伤心欲绝,可是,或许人到了绝境,身体已经不能以任何方式反映情绪。他没有哭,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全被卸了去。
这个夏天格外的凉。
裴晏禹不是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韩笠分开——最初,正是因为他想离开,才会踏上回趾洲的列车。但是,他没有想过,如果是韩笠选择分离,他们该何去何从。
他是哪里来的信心,认为韩笠绝对不会是那个说放手的人呢?滑稽的是,即使受到这样的信,裴晏禹依然无法接受,他还是抱有那样莫名其妙的自信,认为韩笠不可能放开自己。
他用这份离谱的、在现在看来已经没有根据的自信支撑自己,在别墅内住了两天。
这两天的时间里,裴晏禹收拾一些日用品和衣物,通过网络平台寻找价格合适的一居室,打算搬走。
裴晏禹打算不回趾洲,留在京口。韩笠的公司在这里,不可能永远不闻不问。他不住这里,也不住韩笠在信中提到的住房,如果韩笠回来,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一定会找他。
不是如果,只要韩笠没有他的消息,一定会找他。
韩笠很爱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更甚。裴晏禹丝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每天都在用同样的话鼓励自己、麻醉自己,完全不打算接受韩笠已经离开的事实。
可是,尽管之前裴晏禹一直在打工兼职,由于裴榷的病和家中欠下的债务,他没能存下钱。
裴晏禹在网上找了很长时间,哪怕是最简陋的地下室,也需要支付押金。这让他不得不在别墅中多住了一个星期。
正遇上应届毕业生社会招聘的热chao,裴晏禹每天都带着自己的简历去人才招聘会。对裴晏禹来说,最理想的工作当然是留在京口的医院,可惜作为只有本科学历的他,即使在校成绩优异,依然遭到很多单位的拒绝。
有两家乡镇级的卫生院愿意给裴晏禹提供就职机会,可裴晏禹想到要离开市区,又担心韩笠回来以后找不到自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机会就落入了别人的手中。
裴晏禹开始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怀疑。
他活到现在,二十啷当岁,怎么会变得那么衰败?
难道,真的如同韩笠说的,这样的恋情只会拖累他们彼此而已吗?
如果韩笠不回找他,他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就这样混沌下去,将余生消磨?
得知本来有可能得到的工作被别人抢占先机的下午,裴晏禹乘坐公交车回家。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此前去非衣,ada说钟云阙去日本出差,现在应该已经回来了。
思及此,裴晏禹立刻下车,辗转去往非衣工作室。
在那里,裴晏禹果然见到了正在工作的钟云阙。
对于裴晏禹的到来,钟云阙仿佛并不惊讶。他看裴晏禹的眼神充满了同情,令裴晏禹既沮丧又愤怒。
“韩笠在哪里?我想和他联系。”未等ada把茶端过来,裴晏禹已经开口问。
钟云阙皱起眉,遗憾地回答:“对不起,我也没有他的消息。”
裴晏禹早已预料是这个答案,说:“不可能。他是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你现在管理这家公司,怎么可能没有他的消息?而且,鹿和旗舰影城的项目现在还没有完成,那是他设计的,他不能丢下不管。”
钟云阙抬头看了一眼把茶送来后离开的ada,问裴晏禹:“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去鹿和问一问呢?”
闻言,裴晏禹心中一堵,不甘心地说:“那些人太高高在上了,我联系不了。”
钟云阙沉yin片刻,说:“你现在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但是——”
“你凭什么说你理解?”裴晏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安慰。
他的面色一凝,半晌,怜悯地说:“当年,我也是像你这样,突然就没有他的消息。”
裴晏禹从没有听韩笠说过与钟云阙的过往,听罢心猛地收紧。看着钟云阙,他的心开始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
“当时,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像你这样,什么都做不成,却怎么都找不到他。”回顾往昔,似乎让钟云阙变得忧伤,他皱起眉,“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没有他的日子会变怎样。我明白,那种感觉比分手要痛苦很多倍。哪怕是因为伤病被截去一只手,也有治疗的那段时间让人适应没有那只手是什么感觉。可是,突然间没了,比受伤要残酷得多。”
裴晏禹的十指交绞在一起,没有直视钟云阙的双眼。他紧张得腿开始无意识地打抖,他必须控制住。